铜钉在掌心硌得生疼,楚玄没急着收起来,反而用拇指来回摩挲那行刻字。锈迹被一点点蹭掉,露出底下更细的纹路——不是手刻的,像是某种古老工具压进去的。
他站在原地,风从锻造区的高墙间穿过来,带着铁渣和冷却石板的味道。
这地方他来过太多次了,闭着眼都能摸到第三炉的位置。可这次不一样。钉子是莫兰的人留的,话不能全信,但线索又偏偏指向学院最老的一套废弃系统。那玩意儿早就不归监察组管了,连教务长都未必清楚它还能不能用。
“要是假的,浪费一晚;要是真的……”他低声自语,“那就不是陷阱,是钥匙。”
他转身朝东墙走,脚步不快,也没回头。天快黑了,巡逻的学生换岗,正是交接的空档。他贴着墙根绕过两座熔炉废墟,最后停在第三炉前。
炉口封死了,上面盖着一层青苔混着灰浆的硬壳。他蹲下,把铜钉插进底槽的缝隙里轻轻一撬。咔的一声,一小块石板松动了。
下面不是土,也不是砖,是一块嵌入地面的青铜环,表面蚀着藤蔓状的纹路,中间有个凹口,形状像一片叶子。
“月影回廊……还真有这东西。”他掏出一枚从旧书堆里翻出来的精灵族徽章,背面磨得发亮,正好能嵌进去。
按下去的瞬间,环身微震,那些纹路开始泛出淡绿的光,像水波一样慢慢扩散开去。
他往后退了半步,手指已经搭上腰间的匕首。这种阵法类的东西,激活后要么通向某地,要么召唤守卫。他不信天上会掉通道。
光蔓延到三尺外停下,地面裂开一道细缝,藤蔓从地底钻出,盘成一个圆圈,中央空气扭曲,渐渐浮现出一条幽深的小径,两侧古树参天,枝叶交错如穹顶。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不是风,也不是味道,是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是整片森林都在盯着他。
他盯着那条路看了几秒,然后收手,转身就走。
该说的话还没说完,不该一个人去的地方,硬闯只会变成尸体。
***
艾琳正在琴房练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弹,明明右手旧伤每响一次音符就抽一下,可她停不下来。白天广场上的事传到了祭司院,有人悄悄递来纸条,说那个名字又出现了——楚玄,站在光里,没人敢拦。
她本该高兴的。
可当她看到那张拓片上“无罪”两个字时,心里反而沉了下去。
她知道贵族不会罢休,也知道有些胜利只是暴风雨前的安静。而真正让她坐立难安的,是胸口那根契约线的波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像是有什么要醒了。
门被敲了三下,节奏很轻,却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她停下琴,应了一声。
门开了,楚玄走进来,顺手带上门。他身上还有外面的凉气,披风沾着夜露,银发有点乱,像是赶了一段路。
“你来了。”她说。
“嗯。”他走到琴架旁,目光扫过那把竖琴,“你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星落之引》吗?就是只有皇族血脉才能启动的那首。”
她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子?”
“书上看的。”他随口答,“残卷,第十七页,墨迹掉了大半,刚好留下这一段标题。”
她没信这话。那种级别的典籍,外人根本碰不到。
“你想干什么?”
“我想进古庭。”他说得直接,“不是外围,是核心区域,生命之树所在的地方。”
她猛地站起身,琴弦嗡地一震。
“你疯了?那里不是谁都能进的!我父亲当年也只是在外围守过三年,连树影都没见过!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现在这个状态,进去只会被视为污染源。”
“我知道。”他没争辩,而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段光影——模糊的画面里,一棵巨树矗立在雾中,树干上有裂痕,根部渗出黑色液体,像是血,又像是腐烂的汁液。
“这是我前世的记忆。”他说,“我在那一世是个仆从,活了不到二十岁,死的时候,正看着这棵树流泪。”
她盯着画面,呼吸慢了下来。
“不止一世。”他继续说,“每一世醒来,我都梦见它。有时候是声音,有时候是震动,最近一次……它叫我名字。”
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挣扎。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就算我能带你进去,你也过不了试炼。古庭认的是纯粹的生命之力,你的龙血太躁,会被排斥。”
“但你能稳住。”他说,“你的血脉是钥匙,我的是燃料。你负责开门,我负责往里走。如果失败,我扛后果;如果成功,我们都能找到答案。”
她看着他,忽然问:“你到底想找到什么?”
“真相。”他说,“关于这个世界怎么变成这样的,关于为什么每一次转生,我都感觉离某个东西越来越近。还有……”他顿了顿,“为什么偏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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