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秋意比往年更浓,太史令府的庭院里,那株从胶东移栽的清鳞草已泛黄,叶片边缘的锯齿依旧锋利,却少了往日的生机。陈墨坐在榻上,手里摩挲着传国玉玺的残角——那块刻着“沙丘”二字的青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边缘被人刻意打磨过,像是一把钥匙的齿痕。
“先生,太医说了,你伤口里的牵机毒还没清干净,不能随驾东巡。” 项伯端着药碗走进来,少年的甲胄已换成轻便的锦袍,却依旧习惯性地按着腰间佩剑——那是项燕的剑,如今剑鞘上多了一道秦篆“守”字,是陈墨亲手刻的。
陈墨接过药碗,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胃里一阵翻涌。他抬头望向窗外,咸阳宫的方向灯火通明,东巡的仪仗已准备妥当,黑色的龙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陛下明日就要出发,泰山封禅,沙丘驻跸,这是早就定好的行程。” 陈墨的声音沙哑,“芈华虽死,真正的沙丘之主还在暗处,他要在沙丘动手,我若不去,陛下危险。”
项伯急得跺脚:“可你的伤……上次在密谷,你差点就……”
“我没事。” 陈墨打断他,从枕下摸出一卷竹简——是《秦记》中关于沙丘行宫的详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几处密道,“你看,沙丘行宫有三条密道,一条通驰道,一条通骊山谷,还有一条……直通行宫正殿的龙椅下方,是昭王时期为应急所修。那枚玉玺残角,就是打开这条密道的钥匙。”
项伯凑过来,指着竹简上的朱砂痕:“先生是说,沙丘之主会从这条密道潜入,刺杀陛下?”
“不止刺杀。” 陈墨的指尖落在“龙椅”二字上,“芈华在长城埋火药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沙丘行宫——密道里藏着昭王时期的‘震宫弩’,需玉玺残角和秦王血脉才能启动,一旦触发,整个正殿会塌陷,陛下和随行大臣都会被埋在下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李斯的亲信匆匆赶来,递上一卷帛书:“陈大人,李丞相密报,六国旧贵族虽表面归顺,却在暗中联络,似在等待沙丘的信号;另外,陛下身边的宦官赵高(此为赵高族弟,同名),近日频繁与后宫接触,形迹可疑。”
“赵高!” 陈墨猛地坐直,伤口扯动疼得他皱眉,“果然是他!芈华是明棋,赵高才是暗棋,真正的沙丘之主,就是他!他是赵高的族弟,一直潜伏在陛下身边,芈华的所有行动,都是他指使的!”
项伯眼睛瞪圆:“那我们现在就去禀报陛下,把赵高抓起来!”
“不行。” 陈墨摇头,“没有证据,赵高在陛下身边多年,陛下不会信。而且,他既然敢暴露行踪,肯定留有后手,抓了他,反而会打草惊蛇,让沙丘的埋伏提前发动。”
他将帛书卷好,递给亲信:“告诉李丞相,让他暗中监视赵高,东巡途中,密切关注随行的六国旧贵族和博士,尤其是淳于越的余党,防止他们里应外合。另外,让鲁先生将学宫的重要典籍,再次转移到都江堰,确保文脉不失。”
亲信领命离去,陈墨望着案上的《秦记》,心里满是沉重。他知道,这次东巡,是一场豪赌——赌自己能在伤重的情况下护住嬴政,赌扶苏能及时从长城赶来,赌李斯能稳住咸阳的局势,赌大秦的文脉和根基,能扛过这场风暴。
次日清晨,咸阳城外的驰道上,东巡队伍绵延数十里。黑色的龙旗在前引路,嬴政乘坐的銮驾由六匹黑马牵引,车厢用玄铁加固,四周环绕着蒙毅的郎卫和嬴烈的秘军。陈墨坐在随行的马车里,由项伯搀扶着,透过车窗,看到沿途百姓跪在驰道旁,手里举着秦篆木牌,上面写着“陛下万年”“郡县安康”。
“先生,你看!” 项伯指着远处的村落,“那里的百姓正在学写秦篆,村口的石碑上,刻着你写的‘郡者,君民共守之地;县者,悬于一统之下’。”
陈墨笑了,这是他受伤以来,最安心的一刻。郡县制推行半年,沿途的百姓已渐渐接受,秦篆的诵读声取代了往日的怨言,这就是他和嬴政坚持的意义。可这份安心很快被打破——队伍行至三川郡驿站,一名驿丞匆匆赶来,跪在銮驾前,声音发颤:“陛下!驿站后院发现三具尸体,都是随行的博士,死因是……牵机毒!”
嬴政立刻下车,陈墨也强撑着赶来。三具尸体躺在后院的柴房里,面色发黑,嘴唇青紫,正是牵机毒发作的症状。其中一名博士的手里,攥着半片帛书,上面用秦篆写着:“沙丘宫,龙椅塌,嬴氏亡,分封兴。”
“是赵高的手笔!” 陈墨的指尖攥得发白,“他杀了博士,是想嫁祸给反对郡县制的人,让陛下怀疑博士官,动摇设立博士官的决心!同时,也是在警告我们,沙丘的陷阱已经准备好了!”
嬴政的脸色沉凝下来,对蒙毅道:“立刻彻查随行的博士和宦官,尤其是赵高!另外,加强銮驾的守卫,不许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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