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还在掌心发烫,七根并排横着,针尖齐齐指着东南。陈九黎盯着那方向,手腕上的伤口像是被井口吸着,血流得越来越急。他抬手想撕布条包扎,可血刚渗出来,就被风吹散了一半,腥气没落地就钻进了鼻腔。
他皱了下眉。
就在这时,银针猛地一震,不是微颤,是整根跳了起来,差点从指缝里飞出去。左眼金纹自行浮现,视野里东南方向一道幽蓝光点骤然亮起,像有人在地底点了一盏鬼灯。
他抬头。
远处巷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在青石板上划出两道焦黑长痕。一辆黑色轿车猛打方向,车头撞开半截矮墙,直冲城郊荒地而去。他认得那车——闻人烬那丫头上个月刚买的二手奔驰,车尾还贴着“驱邪符无效请绕行”的搞笑贴纸。
“糟了。”
他甩伞在肩,拔腿就追。红绸缠在腰间,一路未解,此刻随着奔跑自动松开一截,像条活蛇贴着后背游动。
车子冲进荒地,前方立着一口老井。井口塌了半圈,石沿爬满青苔,井绳早烂成灰,只剩个锈铁钩挂着。车速不减,直直撞向井口。千钧一发之际,陈九黎纵身跃起,腰间红绸甩出,如刀破空,瞬间缠住驾驶座车窗框。
“给我回来!”
他猛力一拽,整条红绸绷成直线,发出金属般的铮鸣。车门被硬生生扯开一道缝,闻人烬整个人被绸带卷着甩出。她还没反应过来,轿车已坠入井中,轰然砸进水面。
可那不是水。
井底喷出粘稠黑液,像熬过三天三夜的尸油,泛着暗紫光泽。液体一沾车身,金属立刻冒烟,车皮如蜡融化,玻璃化作黑浆,整辆车眨眼间被吞了个干净。黑液顺着井口漫出,碰到杂草,草叶瞬间枯死,根部发黑溃烂。
陈九黎落地翻滚,将闻人烬甩到安全处。红绸回收时边缘焦黑,绸面裂开几道细纹,像被火烧过。他捏住一端,轻轻一抖,裂口竟微微合拢,但速度极慢,显然受损不轻。
“咳咳……九黎哥哥?”闻人烬趴在地上,金发乱糟糟盖住脸,右耳的玳瑁耳坠晃着,“我……我刚才看见路中间站着个穿红裙的小孩,一眨眼就没了……”
“别动。”他打断她,盯着井口。
黑液还在涌,但速度慢了下来。井沿石缝间,三道金光忽隐忽现。他低头看掌心,银针不知何时已全部离手,一根钉在井口东南角,一根卡在西北石缝,最后一根悬在半空,针尖直指井心。
“你什么时候扔的?”闻人烬抬头。
“我没扔。”他眯眼,“是它自己飞的。”
话音未落,井内传来一声轻啼——像婴儿哭,又像女人笑,断断续续,顺着黑液往上爬。
“谁在下面?”闻人烬往后缩了缩。
“不是谁。”陈九黎冷笑,“是‘什么’。”
他正要靠近,一道人影从侧方掠来,步伐极稳,落地无声。沈照手持探阴棒,麻绳束发,蒙眼布条下渗着血丝。她没说话,探阴棒轻点井沿,棒尖刚触黑液,猛地被一股力道拽住。
井里伸出一只枯手。
皮肉尽烂,只剩黑筋缠骨,五指如钩,死死攥住探阴棒前端。阴气顺着棒身逆冲,沈照脸色一白,嘴角溢血。
“找死?”她冷哼一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棒身上。血未落,已被木棒吸尽,整根探阴棒瞬间发烫,冒出黑烟。枯手一颤,松了半寸。
陈九黎抬手,银针破空,三根齐发,钉入井口三寸,呈品字形封住出口。金光流转,黑液如遇烈阳,迅速退缩。那枯手抽搐几下,终于缩回。
井内安静了一瞬。
接着,啼哭声又起,这次更近,仿佛就在井壁夹层里爬。
“得把东西弄上来。”沈照抹掉嘴角血,“它在等我们动手。”
“你疯了?”闻人烬瞪眼,“那下面能要人命!”
“它已经要过命了。”沈照冷冷道,“你那辆车,不是失控,是被拉进去的。”
陈九黎蹲下,盯着井口裂缝:“井底有东西卡着,不重,但死沉。像是……挂着什么。”
“我来。”闻人烬突然站起,从皮衣内袋掏出粉盒,拧开倒出一把糯米,“我烧过符灰的,能撑一会儿。”
她抓了把糯米撒向井口,米粒一碰黑液就炸开白烟。她趁机俯身,伸手探入井沿,五指抠住一块凸起石棱,用力一拽。
“哗啦——”
整口井猛地一震,黑液翻涌,一具肿胀发黑的尸体被硬生生拖了出来。尸身腐烂严重,脸部已看不清五官,但脖颈上挂着一枚玉佩,完好无损,玉色温润,上面刻着繁复徽记——一只展翅的火鸦,环绕三枚铜钱。
闻人烬一见玉佩,手猛地一抖。
“这……这是我闻人家的信物……”她声音发颤,“这不可能……三个月前父亲书房失窃,就少了这块玉……”
陈九黎用银针挑起玉佩,刚一触碰,针尾剧烈震颤,指向井底深处。他眯眼,针尖金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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