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烬的手指还在地上抠着,血痕一道压一道。她盯着那滴从棺盖裂缝里滑下来的血,忽然觉得它跳得和自己心跳一样。
不对——不是一样。
是快了半拍。
她猛地抬头,视线撞上陈九黎的眼睛。他正蹲在她面前,伞收着,银针夹在指间,眉头拧成一个结。还没等她开口,胸口就像被铁钳夹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咔。”她咬断了嘴里的笔杆。
陈九黎立刻伸手按住她肩膀:“再来一次,听见没?每断一次,就喊一声‘我在’。”
她点头,牙齿打颤,“我……在。”
又是一声脆响。
可这一次,皮下的铜铃印记猛地一缩,黑气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东西从心脏往外顶。她张嘴想喊,吐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低沉、沙哑,像从井底捞上来的回音:
“你撑不了三下。”
陈九黎眼神一厉,银针疾射而出,直插她肩井穴。针尾刚落,却被一股反力震得炸开,碎片擦过他掌心,划出几道血口。
“不行。”他低声说,“它已经扎根了。”
沈照靠在墙边,右臂血流不止,刚才那一记雷击让她半边身子发麻。但她还是撑着探阴棒站了起来,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随即抹了把鼻血,甩在弧线两端。
“锁魂引脉阵还能用一次。”她声音发虚,“但只能撑十息。”
陈九黎没回头,只道:“够了。”
沈照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阵眼上。地面瞬间泛起暗红纹路,像蛛网般蔓延至闻人烬身下。她整个人一僵,瞳孔骤缩,仿佛被钉在原地。
“听着。”沈照喘着气,“你现在感觉到的痛,是你的。别让它骗你进梦里。那些画面——都不是真的。”
“可……”闻人烬喉咙滚动,“我看见了我自己,在火盆前烧东西。纸灰飞起来,上面写的是我妈的名字……”
“那是它给你的。”陈九黎打断她,“不是记忆,是陷阱。”
话音未落,她双眼翻白,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往后仰去。沈照扑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腕,血阵光芒大盛。与此同时,陈九黎左眼金纹一闪,瞳孔深处浮现出异象——
闻人烬体内,两团光影正在撕扯。
一团炽烈如焰,带着焦糖味和毛笔屑的气息,正是她本魂;另一团漆黑扭曲,形似根须,缠绕在心室四周,不断抽取精气重塑躯壳。更诡异的是,那黑影边缘烙着一枚符印,细看竟是二十年前闻人家族祭坛封胎时用的镇邪图腾。
原来如此。
陈九黎心头一沉。当年那场祭祀,并未彻底焚尽邪胎,反而让一丝残魂借血脉潜伏下来。而他自己前世那一推,放走的不只是道侣性命,更是唤醒了这颗埋在人间的种子。
“你看见什么了?”沈照察觉他神色不对。
“备用容器。”他收回目光,“魍魉早就在她身上留了后手。不是现在才入侵,是从出生那天就开始养着。”
沈照脸色一白:“那就意味着……她每一次动怒、受伤、失控,都是在喂它?”
“没错。”陈九黎冷笑,“我们救人的过程,就是帮它成熟的流程。”
闻人烬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她睁着眼,却不再聚焦,嘴里喃喃念着:“我是谁……我是谁……”
“你是闻人烬!”陈九黎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港城最能惹事的那个疯丫头!偷我爸酒喝被呛到吐,第一次画符把粉盒炸了满脸灰,打架从来不认输,连鬼都怕你三分!”
她眼皮颤了颤。
“你还记得吗?你说你要当这世上第一个不用符也能打鬼的仵作!你说你要让我看看,富家小姐也能活得比谁都硬气!”
“我……”她喉咙咯咯作响,“我是……”
“咔!”她再次咬断笔杆,整个人猛地一挺。
血阵亮到极致,随即崩裂。
沈照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臂上的伤口再度崩开。但她仍死死抓着探阴棒,指尖掐进泥土。
“它要出来了。”她低声道。
药房上方,黑气翻涌,婚帖悬浮半空,竟化作一面阴镜,镜面幽光流转,映出整座城市街景——所有患者同时抬头望天,双目无神,口中默念同一句话:
“七杀已启,恭迎主归。”
院长站在角落,拐杖插入地缝,双手缓缓抬起,将那面阴镜推向屋顶最高处。他脸上笑意狰狞:“你们以为挡得住?这局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了。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陈九黎猛地站起,伞尖点地,十三铜钱齐鸣。
“那你算错了一件事。”
“哦?”院长侧头看他。
“她不是谁的容器。”陈九黎一步踏前,“她是能把粉盒当手枪使的混账丫头。她烧过证据,也砸过祠堂。她不怕鬼,更不怕你这种躲在老骨头里的烂魂!”
“就算她心里有鬼,那也是她自己的鬼!轮不到你来替她决定生死!”
院长冷哼一声,手中阴镜猛然一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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