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会被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无处不在的灼痛拉回深渊。腐毒沼那甜腻令人作呕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净火燃烧时那种意志燃烧的感觉仍在灵魂深处闪烁。
最终,是一阵灼热干燥的风,夹杂着粗糙的沙砾拍打在脸上,将他从深度昏迷中强行唤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刺目的金黄和蔚蓝。毒瘴、腐泥、扭曲的怪树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起伏绵延的沙丘,以及头顶那轮散发着无穷热力的烈日。
沙漠?他怎么会到了沙漠?
记忆如同碎片般拼接。最后记得的是从那燃烧的腐泥吞噬者身旁滚入浓雾,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是有人救了他?还是他凭着一股求生本能,拖着残躯走出了迷雾森林,来到了北域另一端的荒漠?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大半截身子都被埋在温热的沙子里,只有胸口以上露在外面。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如同被砂纸摩擦,吸入的空气灼热干燥,几乎要点燃喉咙。
他艰难地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内视自身。情况糟糕得无以复加。经脉多处受损,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枯萎的迹象,那是过度透支本源和吸入毒瘴的后遗症。血肉干瘪,皮肤因为失水和之前的灼伤而皲裂开无数细小的血口。最严重的是识海,依旧空空荡荡,稍微一动念头就如同针扎斧劈。
但幸运的是,他还活着。而且,这片沙漠的环境,虽然严酷,却远比那令人窒息的腐毒沼要“干净”得多。这里没有无孔不入的毒瘴,只有纯粹的酷热、干燥和……充沛的土元与火元之力,以及……隐约的金气?
云阳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绝境之中,又看到了一丝缝隙。
他必须活下去。
首先,是水。
在沙漠中,没有水,一切都是空谈。他尝试沟通水元之力,但空气中干燥得几乎榨不出一丝水汽。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插入身旁的沙子里。沙子表层滚烫,但下方却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是了,沙漠的夜晚极冷,会有少量水汽冷凝在深层的沙土中。
他集中起所有的精神,哪怕引来剧烈的头痛也咬牙忍住。意念如同最纤细的丝线,艰难地探入沙层深处,去感知、去呼唤那微弱的水汽。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足足过了一刻钟,在他几乎又要昏厥过去时,他插入沙子的手掌周围,那一片沙粒终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然后,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水珠,如同汗液般,从沙粒之中被强行提取出来,缓缓汇聚在他的掌心。
很少,只有区区几滴,浑浊不堪,却如同甘霖。
云阳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滴救命的水滴吮吸入口,干涸如同火烧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他不敢停歇,继续重复这个过程,一点点地提取着沙层深处那可怜的水分。
同时,他开始尝试引导周围无所不在的火元之力。并非用于攻击,而是极其缓慢地、温和地吸收那阳光中的热力,如同晒太阳一般,驱散体内的阴寒和淤积的腐毒之气,并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维持生命机能。
烈日灼烤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但他却感到一丝奇异的“舒适”。他的身体仿佛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阳光中的火元,虽然无法存储,却也在缓慢地刺激着近乎枯竭的生机。
休息了不知多久,勉强收集了少量沙水和吸收了些许热力后,云阳开始艰难地从沙坑中爬出来。每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一般。他站在沙丘上,举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几乎一样的景色,金色的沙海一直延伸到天际,没有任何参照物。
必须确定方向。师尊曾说过,北域荒漠的尽头,似乎是通往中部地域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再次强忍头痛,将微薄的精神力融入脚下无垠的沙海。土元之力厚重载物,虽沉寂,却蕴含着大地的脉络。他尝试去感知沙丘的走向,感知地底深处极其微弱的地脉流动。
模糊的感应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但他依稀捕捉到,某个方向的地脉似乎更为“活跃”一些,沙丘的走向也隐约呈现出某种规律。
就是那里了!
他选定了一个方向,开始了在沙海中的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中,拔出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烈日无情地炙烤,蒸发着他体内本就稀少的水分。狂风卷起沙砾,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增添新的伤口。
他没有鞋子,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很快就烫起了水泡,然后磨破,鲜血淋漓。但他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身体的本能和对五行之力的细微调动,帮助着他。他引导脚底的沙粒变得稍微紧实一些,减少下陷;他调动微弱的金元之力强化脚板的韧性,忍受灼痛;他不断从深层沙土中提取微量水分,滋润喉咙;他吸收着阳光的热力,维持体温,驱散夜晚即将到来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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