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甘甜的泉水如同生命之泉,涌入干涸灼痛的喉咙,滋润着近乎枯萎的身体。云阳将整个头埋在水洼中,贪婪地吞咽着,直到肺部传来抗议的窒息感,才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水珠顺着他黑瘦的脸颊不断滚落。
他瘫坐在泉眼边,感受着久违的清凉在体内扩散,缓解着酷热和脱水带来的痛苦。他不敢浪费这宝贵的水源,小心地清洗了脸上和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又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蘸饱了水,仔细包裹住肋部和其他几处较深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背靠着一块被泉水浸润得有些凉意的黑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片绿洲不大,除了中心这一小洼泉水,周围稀疏地生长着十几株异常高大的、表皮粗糙皲裂的耐旱树木,以及一些低矮的、长满尖刺的灌木丛。泉水附近的地面相对坚实,不再是松软的流沙。这里像是一片被遗忘在金色沙海中的微小生命孤岛。
除了泉水的滴答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四周一片寂静。方才那三只沙骸骨兽似乎只是这片死亡之海中的一个小插曲。
但云阳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强忍着识海的刺痛,将微薄的精神力如同蛛网般缓缓铺开,融入这片小小的绿洲。
水元之力在此地最为充沛,给他一种安宁舒缓之感。
木元之力则来自于那些耐旱的植物,它们的生机坚韧而内敛,与外界的毒木截然不同。
土元与金元之力依旧源自大地和岩石,沉稳而可靠。
火元之力则被树荫和泉水稍稍压制,不再那么酷烈。
嗯?等等……
云阳的感知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在那片最大的耐旱树木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与周围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那不是妖兽,也不是植物,更像是一个……收敛了所有气息的人?
有人!
云阳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摆出了防御姿态,目光锐利地盯向那片阴影,双拳微微握紧,残存的力量开始凝聚。
他的动作似乎惊动了阴影中的人。
一阵轻微的、仿佛被呛到的咳嗽声从阴影中传来,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和疲惫。
“咳咳……小家伙,警惕性倒是挺高……放心,老头子我对你那点赏金没兴趣,更没力气和你动手……”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杖,颤巍巍地从树影中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落魄的老者。衣衫褴褛,沾满了沙尘和油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胡须都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如同沙漠中的枯草。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虽然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与其落魄外表不符的、历经沧桑的深邃光芒。他的气息十分微弱,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这样一个老人,竟然会出现在北域荒漠深处的绿洲里?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云阳没有放松警惕,身体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或后退的姿态,冷冷地注视着对方,没有说话。在这片吃人的荒漠里,任何看似无害的存在都可能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老者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颤巍巍地走到泉眼另一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慢慢坐下,拿出一个破旧的皮囊,小心翼翼地灌着泉水,动作缓慢而吃力,看起来真的不像有威胁的样子。
灌满了水,他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然后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浑身是伤、眼神却如孤狼般凶狠警惕的云阳,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三堆尚未被风沙完全掩埋的白骨碎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沙骸骨兽……呵,骸魔将那老鬼的看门狗,越来越不中用了,连你这样一个重伤的小娃娃都拿不下了……”老者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云阳强化过的听力却捕捉到了“骸魔将”三个字。
云阳心中一动,依旧沉默,但眼神中的冰冷稍缓。
老者灌了几口水,喘息了一会儿,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再次看向云阳:“小子,从腐毒沼那边过来的?身上还带着点魇魔将那些鬼蜮伎俩的残留味道,还有雷劈火燎的痕迹……啧啧,被天地榜上的‘惊雷手’雷昊追杀过?命真大啊。”
云阳瞳孔微微一缩!这老人竟然仅凭残留的气息,就几乎推断出了他近期的遭遇?!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谁?”云阳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我?一个半只脚踩进棺材,被丢在这荒漠里等死的老废物罢了。”老者自嘲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你可以叫我……老沙蜴。倒是你,小子,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北域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修炼邪功的魔头’云阳?呵呵,五魔将为了找你,可是下了血本,连天地榜的悬赏都动用了。”
云阳心中一凛,对方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沉默着,算是默认。
“别那么紧张。”老沙蜴摆了摆手,“我说了,对赏金没兴趣。只是好奇,一个身上没有半点魔气,反而……嗯,气息干净得有点古怪的小家伙,是怎么被扣上‘邪魔’帽子的?五魔将可不是无的放矢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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