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亦慎先前故意不曾提醒路宁,此时冷眼旁观,见了路宁眼神瞬间转为警惕,继而恢复清明,并且越发的通透了,不由暗中点了点头。
“我这路师弟虽然修行年头短,但真个乃是成道之器也,这等浮华富贵,最是消磨人心、迷乱心神,但他立刻就能醒悟,勘破其中迷障,不愧名列本门真传。”
“看来这三年清贵仙官、万人逢迎的日子,并未污浊师弟本心,亏我还想借今日之宴点醒他,免得师弟被迷了双眼,走错道途,如今看来,却是我想多了也。”
石亦慎心中甚是欢喜,再看路宁在宴上应对自如,在席间应对从容,眼神湛然,心怀顿畅,无需人劝,便自斟满一盏,仰头一饮而尽。
朱希若举着金杯过来,陪了石亦慎一杯酒,方才望着路宁由衷叹息道:“真人师弟,果然亦非凡间之士,气度超凡,令人心折。”
石亦慎微笑道:“朱大人过誉了,令郎觉真大师亦是身具佛缘,慧根深种,假以时日,成就自不可限量。”
“嗨!”
朱希若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说什么佛缘不佛缘,此子本是我朱家最成器的一个,老夫寄以厚望,奈何如今舍给了戒轮寺,家中老妻至今意难平,常常以泪洗面。”
这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得楚王朗笑一声,拍掌为号,两队孔武有力的王府武士应声鱼贯而入席间。
原来此时围着路宁敬献礼物的人潮已渐渐散去,各自归座,按着大梁风俗,此时当有舞姬献艺为乐。
不过楚王不喜女色,石亦慎、路宁亦都是正宗道门之士,故此这次宴会楚王就不打算以女色娱人,换了一队精心挑选的武者对演剑术刀法。
虽然席中许多人自恃乃是读书人,对这舞刀弄剑的把式有些腹诽,不过看在楚王面上,大家都是抚掌叫好,一时间金铁交鸣,呼喝阵阵,酒宴气氛比先前倒是更加热闹了几分。
路宁好不容易脱身归座,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向师兄抱怨几句红尘应酬之繁累,忽然心头警兆陡生,一股极其阴冷、暴戾、带着血腥气息的庞大威压,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而下。
“谁!”几乎是同时,石亦慎亦轻喝了一声。
路宁猛地扭头望去,只见一道黑红夹杂、宛如火焰飞腾一般的怪异佛光自天而降,笼罩整个积翠轩,而佛光的核心指向,赫然便是端坐主位、犹自捻须微笑的楚王殿下!
“供养和尚!”路宁瞳孔骤缩,脱口而出。
镇抚营的人群之中,觉圆和尚亦是骇然起身,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个名字,语气惊怒交加。
原来这道佛光才一印入眼帘,路宁便觉似曾相识,脑海中过电一般回忆,顿时想起当年戒轮寺观礼时那惊鸿一瞥的魔影,随即在心中暗叫不好。
这老魔虽然炼就佛光,却是作恶无穷的邪教祸源,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来欢迎自己的吧?
因此路宁连忙调运真气,正要飞出剑光,去护住楚王殿下,石亦慎却比他更快一瞬,已然将自家的一口晨思剑化为一道青光飞起,将楚王周身上下护得风雨不透。
果然,那魔焰佛光凝成一束,狠狠撞向楚王,却被石亦慎的剑光稳稳抵住。
空中有人“咦”了一声,随即便是刺耳的狂笑,积翠轩顶上的琉璃瓦、雕花藻井轰然炸裂,一道魁伟身影裹挟着漫天碎屑猛地砸落厅中。
此人一身金色袈裟,头如麦斗、面目狰狞,颌下的胡须根根似铁,尤其是一双眼睛,半黑半红、摄人心魄,直如闯入人间的鬼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有刺客!”“保护王驾千岁!”
在场中人见状全都大骇,护卫们纷纷抽刀出鞘,嚷嚷着将此人围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则被吓的魂飞魄散,尖叫着推桌倒椅,仓皇逃窜。
如此一来,许多被楚王招揽而来的能人异士亦是情不自禁退后了几步,只是路宁、二童子、觉圆和尚等少数几人反应迅速,立时抢步上前,将楚王与几位重臣护在核心。
那和尚虽然被围,却是丝毫不惧,挥动袈裟将火焰一般的佛光收回,望向石亦慎的眼光十分不善,厉声喝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守拙道人?打伤我徒儿证会的可就是你吗?”
路宁前两日曾听石亦慎提起过,他设计引来了劫王教的日月二尊,其中日尊便是供养和尚的弟子证会,手上血债累累,而月尊则传说是衍晦道人的徒弟,自称江月娘,年纪已然不小,却犹自卖弄风骚、妖媚惑人。
石亦慎何等修为,虽然证会与江月娘亦有四境圆满的修为,但以一敌二之下依旧轻松取胜,重创二人,只可惜最后为受了蛊惑的愚民所阻,未能一口气将这两个邪魔彻底斩杀。
岂料供养和尚十年不曾现身,如今石亦慎前脚将证会和尚打伤,后脚这个邪教教主便自天而降,悍然现身在成京楚王别院之中。
“不错,贫道正是守拙!”
石亦慎也伸手召回剑光,化为一柄三尺青锋灵蛇一般绕身游走,目光也难得的凌厉起来,细细打量眼前的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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