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乔治在天文社的观测台找到人时,对方正把脸贴在折射望远镜的目镜上,活像只觅食的鼹鼠,帮我看样东西。
等五分钟!罗伯特头也不回,钢笔在记录本上狂草,我好像捕捉到了武仙座的变星...哦上帝,它的亮度在以非周期规律变化!
乔治把昨天差分机生成的最新版本星图铺在观测台上。
洁白的纸页上,螺旋星群的中心标着努特之眼四个无数细小孔洞组成的字。
罗伯特的笔尖地折断,他抬起头时,眼睛亮得像被点燃的煤油灯:这...这是银河系的英仙臂!
可我们连猎户臂都没完全测绘清楚!他突然抓住乔治的肩膀摇晃,你从哪里弄来的?
皇家天文学会的内部资料?
我需要你用望远镜验证这些坐标。乔治按住对方发颤的手,每天午夜,当这个星群升到天顶时,记录它的光谱和亮度变化。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导师。
罗伯特的喉结上下滚动,突然抓起外套往身上套:现在就开始!
我昨天刚校准了望远镜的赤道仪,能跟踪六小时!他跑向望远镜时撞翻了墨水瓶,深黑的液体在星图边缘晕开,倒像是给努特之眼添了道阴影。
深夜的观测台冷得刺骨,乔治裹着军大衣看罗伯特调整镜筒。
差分机在他掌心发烫,这次的光不是幽蓝,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银——和他梦境里那些星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当望远镜对准努特之眼的坐标时,罗伯特突然发出压抑的尖叫,钢笔掉在地上:它...它在动!
那些星点在绕着中心旋转,速度比理论值快三倍!
乔治凑近目镜。
视野里的星群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每颗星都拖着淡紫色的尾焰。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熟悉的痒意从脊椎升上来——和昨夜梦境里,星子灌进身体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当他下意识伸出手触碰目镜时,指尖竟穿透了金属镜筒,触到一片冰凉的、流动的光。
康罗伊?罗伯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眼睛...在发光?
乔治猛地后退,撞翻了记录簿。
他摸向自己的脸,皮肤滚烫,却在镜台的反光里看见瞳孔深处跳动着细碎的星光。
更可怕的是,他听见了声音——不是梦里那种生锈的齿轮声,而是更清晰、更温柔的呼唤,像母亲在哄孩子睡觉:过来...来拿属于你的冠冕...
咚!咚!
观测台的木门被撞开。
埃默里裹着军大衣冲进来,额角还沾着草屑,维多利亚女王的信使来了!他喘着气,她要见你,在白教堂区的旧码头,说是...关于剃刀党的事。
乔治最后看了眼望远镜里的星群。
那些光焰突然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瞳孔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打了个寒颤,将星图塞进怀里。
当他转身时,多功能表盘在口袋里震动,像在催促什么。
白教堂区的风带着泰晤士河的腥气。
维多利亚站在废弃的仓库前,黑色天鹅绒斗篷被夜风吹得翻卷,她看见乔治时勾起嘴角,指尖敲了敲身边的木箱——里面是十二顶深色羊毛平顶报童帽,边缘缝纫着一柄磨得发亮的剃刀,刀刃上刻着康罗伊家族的雄鹿族徽,这是上辈子乔治很喜欢的电视剧《剃刀党》里西装暴徒的着名武器。
女王有一次听乔治讲述过利用黑帮掌控街区力量的事情,就对这些地下社会的帅哥很感兴趣。
爱尔兰人说,你是能给他们面包的领主。女王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匕首,圣殿骑士团上周在利物浦劫了批烟膏,我要你用剃刀...把他们的爪子剁干净。她的手指划过乔治的下颌,等你做完这件事,我带你去看样东西——温莎城堡地下的密室,那里有你祖父的秘密。
乔治的心跳漏了一拍。
祖父的面容,他只在老男爵的描述里见过模糊的影子。
但此刻,表盘在他胸口发烫,星图在怀里发出细微的震颤,两种不同的渴望在血管里交织。
他握住维多利亚的手,感觉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批奏折留下的。
今晚我要回军校。他说,但周六日落前,白教堂街区的每面墙上都会有剃刀党的标记。
维多利亚笑了,像只终于等到猎物的猫。
她转身时,斗篷扫过木箱,一顶带剃刀的帽子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
乔治弯腰捡起帽子,刀刃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
这时,他听见衣袋里的多功能表盘发出蜂鸣——那是星图计算完成的信号。
他看向眼前的虚无,视野的蓝光中浮现出新的坐标,比努特之眼更远,星群的形状像一顶王冠。
风突然大了。
乔治望着仓库外的天空,那里有颗星特别亮,亮得几乎要穿透夜色。
因为现在他终于明白,老男爵说的不属于凡人的光,从来都不是诅咒——而是钥匙。
钥匙的另一端,是某个正在苏醒的、庞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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