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伍德太太。他端着酒杯后退半步,让两人之间保持恰好能看清对方瞳孔的距离,令夫若还在世,或许会和我争论蒸汽犁与传统木犁的效率比。他注意到她睫毛轻颤——这是被戳中真实目的时的微表情。
果然,寡妇的指尖在杯壁上划出一道水痕:您说的效率,若配上联邦农业部那套按郡分配补贴的规矩......她顿住,眼尾扫过五米外正与工厂主攀谈的西蒙,有些郡的麦田能喝到蜜,有些郡的麦秆只能啃铁锈。
乔治的拇指在杯底轻轻叩了三下——这是詹尼教他的暗号。
他垂眸盯着自己倒映在酒液里的眉眼,仿佛真在为她的话伤神:上周有个宾夕法尼亚农夫抱着破犁来工厂哭,说补贴全进了买得起三辆马车的大庄园主口袋。他抬眼时故意让眼底浮起三分郁气,再先进的机器,若政策只喂饱少数人......尾音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安妮耳侧。
她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转瞬又漫上恰到好处的同情:康罗伊先生真是位理想主义者。说罢举杯轻抿,珍珠耳坠擦过锁骨的声响里,乔治捕捉到丝滑的满足——这条鱼,上钩了。
壁炉里的松木突然噼啪炸响。
爱德华·斯科维尔端着空餐盘挤过来时,后颈的汗渍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康罗伊先生,我帮您添些热酒?他的手指在壁炉架上虚按两下,煤铲的木柄被握得发白。
乔治跟着蹲下身,火舌舔过两人交叠的影子:斯科维尔议员对柴火的讲究,比伦敦的老管家还细致。
下周......斯科维尔的喉结滚动得像吞了颗弹珠,议会要表决《农机标准法案》。他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加了条款,本土零件占比不得低于七成。煤铲哐当掉在地上,惊得附近几位女士轻呼。
乔治弯腰拾起铲子,趁机将铜盒塞进对方袖管:替我问候您在委员会的朋友——双倍咨询费,够给令爱买辆新马车了。
斯科维尔的指尖在铜盒上蹭了又蹭,像在确认是否真的镀金。
当他直起身时,乔治瞥见窗帘缝隙里闪过一道冷光——罗伯特·卡梅伦的钻石袖扣。
那个总把敌意写在袖口的男人正垂眸整理袖扣,仿佛只是被炉火烤得太热。
但乔治知道,对方的皮鞋尖正对着他们刚才蹲下的位置——他在数秒内记住了铜盒的形状。
雨幕裹着马车碾过石板路时,詹尼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左轮枪柄上。今晚安妮的香水是格拉斯产的月光茉莉她突然开口,卡梅伦夫人去年生日宴用过同款。乔治摩挲着领间的渡鸦徽章,窗外的闪电照亮她紧抿的嘴角——这是她启动情报网时的习惯性动作。
两声闷响撕裂雨帘时,车夫的咒骂比惊马的嘶鸣更早炸响。
乔治掀开车帘的瞬间,后轮挡板上的焦痕还在冒烟。
弹孔边缘翻卷的铁皮像朵狰狞的花,泥地上嵌着半枚变形的铅弹,尾端还粘着半片青灰色火药纸。
去艾米莉的实验室。他对詹尼说,声音比夜雨更凉,弹头成分,火药配比,都要查清楚。詹尼点头,手指在马车壁上敲出摩斯密码——这是给伦敦情报组的密令。
当车夫重新挥起马鞭时,乔治瞥见对面屋顶的瓦片在雨水中晃动,有块湿痕比周围更深,像有人刚踩过。
旅馆房间的台灯投下昏黄光晕时,詹尼的电报机开始嗒嗒作响。
乔治翻开日记本,钢笔尖在卡梅伦三个字上顿了顿,最终写下:暴力试探比口水战诚实——他们怕了。窗外炸响惊雷,闪电照亮他搁在桌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詹尼推门进来时,发梢还滴着雨水。
她手中的牛皮纸袋渗出潮湿的墨香,那是从伦敦加急送来的电报副本。
乔治抬头看她,她摇头——安妮的银行流水还在路上。
但他知道,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爬上窗台时,总会有新的线索,像锈迹里藏着的铁钉,等着被人拔出来,扎进对手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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