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身后,那条蓬松柔软的白色长尾,正懒洋洋地搭在昂贵的地毯绒毛上。尾尖最细小的那一段,正在无人察觉的、极其缓慢地、无意识地…移动着。
它不是随意的摆动,而是带着一种极细微的、压抑的韵律。
微微向左划出一道短竖,停顿。向右下轻轻撇过,再向上挑回。接着,是一个更复杂的、带着转折的笔画…
地毯上深色的华丽纹路,完美地掩盖了尾尖绒毛划过的细微痕迹。那动作轻得如同呼吸,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在柔软的地毯绒毛间,极其轻微地、一遍又一遍地划着几个字母的轨迹:Sunatlin
(Sunatlin...琳琳…我的小公主。初中数学难不难?千万别像老子当年一样偏科…苏玲肯定给你请了家教吧?要是老子在,哪用得着请家教,老子亲自教你!虽然老子数学也稀烂…哈哈…)
“停顿错了。”亲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冰冷的鞭子抽断了那点隐秘的思绪。这一次,手指没有落在后颈,而是直接抬起了他的下巴,冰凉的指尖带着雪松古龙水的味道,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唇,迫使他微微张开嘴。
“‘Al-Malik’后面需要有一个轻微的换气停顿,不是直接连到下一个词。你的气息太急了。”亲王的目光锐利,看穿了他每一处细微的不达标。
【换气……老子现在最想换的是口气,换口自由的空气。罗勇府的空气里有芒果花香,曼谷的空气里有堵车的尾气,都比这庄园里的破檀香强。可老子只能在这里,被你捏着嘴巴,教老子说这些鬼话,一遍又一遍,像台出了故障的录音机。】
他顺从地调整呼吸,按照指示,在指定的词语后留下一个短暂的、刻意的停顿,然后再继续。胸腔里檀香的味道混合着自己越来越沉闷的呼吸,让他感觉像被密封在一个华丽的棺材里。
“音调,注意音调。”亲王闭着眼,听着诵读,手指拨动着念珠,忽然开口,眼睛并未睁开,“‘A?īmika’,最后一个音节要上扬,带着敬畏和喜悦,不是垂死的呻吟。”
“是,殿下。”张纳伟立刻应声,调整语调,将那个单词的尾音扬起,努力染上一丝虚伪的“敬畏”。
【敬畏?老子只想呸你一脸!喜悦你祖宗!】
他嘴巴里流淌出更加恭顺虔诚的语调,尾巴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继续着那无声的、细微的勾勒。
【Sunatlin… 琳琳……老子的小公主。初中的课本肯定比小学难,你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咬着铅笔头发呆?苏玲肯定会耐心教你,她总说“琳琳比你爸爸聪明多了”。要是老子在,肯定会说“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女儿”……】
祷词很长,生涩的音节一个接一个,需要全神贯注才能避免出错。亲王的纠正时断时续,有时是发音,有时是语调,有时仅仅是停顿的节奏。每一次打断,那冰冷的指尖都可能再次落在那块敏感的后颈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和屈辱。
张纳伟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略带笨拙却无比认真的温顺。每一次被按压,他都会适时地流露出一点点委屈和更多的努力,像一只拼命想讨好主人却又总是犯错的小猫。
【这鬼祷词到底有完没完!翻来覆去就是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腻不腻啊!】
他的尾巴搭在地毯上,看起来无比放松,甚至带着点慵懒。只有尾尖那一小簇最灵敏的绒毛,在无人可见的角落,执着地、反反复复地,在柔软的地毯纹路间,勾勒着两个字母的轮廓。
【 苏玲…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上次偷听到仆人聊天,好像那家华夏公司又扩张了…她应该过得不错吧…肯定比老子强一万倍…】
“今天先到这里吧。”不知过了多久,亲王似乎终于感到厌倦,他放下念珠,站起身。“发音还是不够纯正。明天继续。这段祷文,必须烂熟于心,用最完美的语调诵出。”他的目光扫过张纳伟汗湿的额角。
【练习?效果?效果就是老子越来越会学鸟叫了是吧?苏尔坦,你除了会关着老子玩这种驯兽的把戏,还会干什么?】
“是,殿下。Samira会努力练习,绝不辜负殿下的教导。”张纳伟立刻恭敬地低头回应,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坚定的保证。
亲王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沉重的金属门合拢的瞬间,张纳伟挺得笔直的背脊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他依旧跪坐在地毯上,没有立刻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弥漫的、令人窒息的雪松薄荷味。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地毯上——那里,尾尖刚刚无意识划动的地方。地毯的复杂花纹依旧,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沉默地盯着那片看了几秒钟,然后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过那片地毯的绒毛。
指尖传来的,只有柔软和顺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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