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峰顶,璇玑殿内晨光初至,新一日已启。金凡闭目盘坐于青玉寒石之上,周遭灵气如水,缓缓流淌汇往他周身。
然而每一次吐纳,吸纳的丝丝缕缕暖流没入经脉之中便如泥牛入海,不仅未能掀起半分波澜,反倒悄然沉滞了,令他隐隐感到滞涩淤塞。
他额头渗出细密汗滴,却并非因着炽热辛苦,倒是受那艰涩进展所迫的焦躁——卡在‘灵溪初汇’之境已有月余,灵气如散乱丝线缠绕心头,任凭心力凝结也难再汇聚成流。
正当心头沉甸之时,一缕熟悉却又迥异的醇厚香味,混着松枝与鲜果草木气息轻盈飘至鼻端,是膳食司开灶的气息。金凡微微一怔,猛然睁眼,嗅着那勾人情思的香味,连日不得寸进的压抑竟似悄悄松动了一瞬!
刹那间识海如闪电撕开混沌——那些早已淹没在旧典深处泛黄字迹骤然明晰:“食补亦为重,凡谷为基,奇珍为辅,融之炉鼎,化灵力之涓流也!”昔日只当丹火、吐纳才是大道,炊烟饮食不过是凡夫俗欲小道罢,未曾想先贤竟已将‘日常饮馔’视为道基石!此刻这缕真实饭香的提醒,终于点破了金凡长久迷障。
三日后的“百植坊”,灵材宝光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金凡目光锐利如针,在高低罗列的草木奇珍中精准拨选,剔除那些看似瑰丽其实徒有其表的花花假假货色。
他指间拂过一枝质地沉实、隐约有星纹盘踞的根茎——星纹根!此物需于月晦之日的星辉下长成三十载才能有这般品质。他又寻得了一捧柔嫩水滑,草叶中央天然镶嵌璀璨晶体碎星的细草,乃以接引朝露为己任的汲星草。
最后目光落在角落几个拳头大小、艳红朱丹表皮间仿佛有细小火舌烙印跳动的浆果之上。“火纹浆果?”金凡轻轻将其置入箩筐,用以调和寒性与温养脉络。
厨房之内烟火气翻腾,青阳木在灶下吐纳幽冷蓝焰。金凡沉神屏气,掌指翻飞利落,一块清透寒气外散的洗髓玉砧板,刀光错落疾驰。
汲星草与浆果在他玉质刀尖下化为细密碎屑,寒冽刀气沁入其中;另置黑铁釜,投入星纹根与处理过通身晶芒温润的小贝肉——乃是东海外才有的彩灵贝,内蕴一缕精纯水灵气。
最后将碎屑一同入釜,以冷热泉交替浇淬激发相性,再缓缓置于冷火之上。
待小釜渐有馨香沁出,金凡掀盖引火。霎时,幽蓝火焰缠绕而上如灵蛇狂舞,丝丝缕缕精纯气息在锅中相互激荡交缠,草香水气弥漫满屋奇香馥郁。最终揭盖之际,只见一碗羹汤色彩澄澈柔润如天青玉髓,细微星芒与微小火纹在其中流转生灭。
他执起玉勺舀入口——汁羹流经脏腑,顿如久旱之地忽迎清冽甘泉漫灌润透。散在经络内迟迟不肯汇聚的丝丝灵力碎片,纷纷被那精纯温和的灵液裹挟,柔劲催逼着向丹田旋涡归附融汇,滞涩之感立时冰消雪融。灵田之畔,暖意流转无碍,再无障碍。
当夜再次来到璇玑殿,闭目调息不久,金凡便察觉那股熟悉的灵力正随着呼吸奔涌入窍。然而这一次体内灵力竟再不复先前点滴溪流汇聚的窘况,奔腾不休似澎湃大河豁然贯通旧河床!他意念微动尝试引气循转,周身经脉中的力量立时如臂使指,念至即动,圆融灵动,早已不同过去迟滞艰难可比。
半月后,与同门切磋的演武台上,风声四起劲道逼人。金凡身若弱柳点地避过直取面门的灼热一拳,旋即指若剑出,凌空无声点向对手气海。
对手暴喝撤身双掌成印反挡护体灵力翻涌间——却不料金凡那一点看似锐不可当的灵力在指端凝若实质针尖,碰触屏障刹那忽又柔软散开,化为丝丝缕缕寒泉,蜿蜒绕过屏障钻入破绽!对手灵力瞬间被打乱方寸,身子一软,竟是直直后退了半步方才站定。
一旁观战的白长老难掩诧异目光:“金凡……不过半月,气息竟如此凝练,这灵力运转拿捏得更是神妙?你是……何悟妙诀突破?”
金凡低首施礼,心中坦然浮出当日粥羹香气氤氲的画面。长老只见他微展笑意并未作答,眼底藏了一点温热的秘密,映着他灵窍通达后的光泽——原来这食中之味,未尝不是一道通往大道的新途?
食补之道竟成通天引,在烟火滋养过的经脉里,新辟的灵力之流终将载他乘风破浪,驶向那云烟之外的浩渺星河彼岸。
黎明的微光刚刚渗入天枢宗层叠的云霭,玉柱峰脚下的云梯已被一个清瘦而执拗的身影叩响。
金凡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草木清冽和晨露湿润的空气。他微微俯身,绑紧脚踝的缚灵布——几缕黯淡符文缠绕的秘布,让他仿佛时刻在泥泞沼泽中跋涉。
这便是他体魄磨砺的开端。“起点有多痛,顶点就有多远。”他目光坚定,踏上那蜿蜒没入云霄的石阶。
千级云梯仿佛冰冷的巨龙盘踞峰前,一级一考验。金凡步履沉稳,身体微躬,重心似钉入地面,一步一印如尺规测量。初时肺腑如风箱鼓动,腿如灌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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