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穷?因为她需要钱?
不!
一股突如其来的、近乎毁灭般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份合约,双手抓住封面的两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撕了它!现在就撕了它!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债务的事情再想别的办法 —— 大不了再找几份兼职,大不了把出租屋也卖了,天无绝人之路!
她的手指剧烈颤抖着,纸张被拉扯得变了形,发出不堪重负的 “嘶嘶” 声。阳光照在白色的纸页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仿佛在嘲笑她的懦弱。
就在纸张即将被撕裂的前一秒,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脑海里,母亲那带着哭腔的、惊恐无助的语音再次清晰地回放:「薇薇…… 他们…… 他们说不拿到钱就不走…… 还在门上…… 用红漆…… 写了字……」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催债人粗鄙的咒骂。
紧接着,父亲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 上次视频通话时,父亲只是说了句 “债主又来闹了”,就突然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嘴唇发紫,喘不上气。她当时吓得连夜想买票回家,却被父亲拦了下来:“爸没事,老毛病了,你好好工作,别分心。”
还有那些堆积如山的账单:医院的缴费单、债主的催款函、房东发来的房租提醒…… 每一张都像一座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嘶 ——”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
合约的封面被她扯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深灰色的特种纸裂开一道白色的缝隙,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但也仅此而已。
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回长椅上,那份被扯破了一点的合约,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膝盖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合约的裂口处,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做不到。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可以忍受别人的白眼和嘲讽,可以放弃所有的梦想和骄傲,但她不能不在乎父母的安危,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被债务彻底毁掉。那一百万,是唯一能迅速将他们从深渊里拉出来的绳索,哪怕这绳索是由她的耻辱和无奈编织而成。
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合约上,晕开了墨色的字迹。她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声地痛哭起来。在这个喧嚣城市无人注意的角落,在茂密的梧桐树叶遮挡下,她允许自己脆弱这五分钟 —— 这是她为自己仅存的尊严,保留的最后一点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流干了。林薇抬起头,用袖子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眼底布满了血丝。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胸腔里的哽咽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平静。
然后,她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将膝盖上那份褶皱的、沾了泪痕的合约,一点点抚平。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掉粘在纸页上的草屑,又将那道撕裂的裂口对齐,试图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刺眼。做完这一切,她才将合约重新折好,放进帆布包的最底层,用一本旧书压着,仿佛这样就能将它带来的屈辱和无奈,一起封存起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狼狈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她对着屏幕,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打开通讯录,找到 “妈妈” 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指尖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她看着黑屏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深吸一口气,再次点亮屏幕,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母亲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的声音:“薇薇?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你昨天说今天要去谈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母亲大概是听到了电话接通的提示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 她知道女儿最近压力大,生怕又传来什么坏消息。
林薇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也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真实的颤抖。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少女怀春般的羞涩和喜悦:“妈,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吓着啊。”
电话那头的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紧张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钱的问题还没解决?”
林薇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连忙说:“不是不是,是好事!妈,我…… 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母亲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几秒钟后,爆发出母亲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惊喜和担忧的惊呼:“结婚?!薇薇你说什么?和谁啊?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妈妈提过?是不是之前你说的那个…… 同事?” 母亲连珠炮似的追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林薇从来不是冲动的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突然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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