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玉佩。
玉佩形制古朴,非金非玉,质地温润中透着千年寒铁般的冷硬。其色玄黑,边缘却流转着一抹深沉内敛的暗金光泽。玉佩中心,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图腾栩栩如生,鸟喙微张,似欲发出穿云裂石的长鸣——这正是平阳昭公主李秀宁当年号令娘子军的信物,“玄鸟令”!它承载着初唐的赫赫武功,象征着李唐皇室女性最辉煌、最刚烈的一面,更凝聚着平阳昭公主本人不灭的英魂与对李唐江山的无尽守护执念!
此刻,这枚象征着李唐皇家血脉与无上荣光、蕴含着初唐开国气运的玄鸟令,被李秀宁毫不犹豫地、决绝地,狠狠拍向那支缠绕着盛唐帝王情咒的金钗!
“以吾名——秀宁!承平阳之志,断此孽缘!”
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只有一声低沉到极致、仿佛源自九幽的玉碎之音!
咔嚓——嗡!
玄鸟令与情咒金钗碰撞的刹那!
玄鸟令上那只展翅的玄鸟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穿透灵魂的清唳!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时间与因果的暗金色锋芒,自玄鸟喙中喷薄而出!
金钗上刺目的诅咒金光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黯淡、扭曲!那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铭文,在暗金锋芒的切割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
玄鸟令本身,也在这股湮灭因果的恐怖力量反噬下,发出一连串密集的、令人心碎的碎裂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整个玉佩!那象征着平阳昭公主身份与力量、也象征着李秀宁与此世李唐皇室最后、最深刻羁绊的信物,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 砰!彻底化为齑粉!细碎的粉末如同暗金色的星尘,从李秀宁指缝间簌簌洒落,飘散在凝滞的时空里,再无痕迹!
就在金钗彻底化为虚无的同一刹那!
噗——!江宅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出,溅在凝滞的尘埃之上,触目惊心!强行凝滞包含杨玉环和高力士在内的时空节点,消耗之巨,远超想象!那浩瀚的坤元之力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瞬间的虚弱感几乎将他抽空!
时间恢复流动!
凝固的尘埃簌簌落下!
烛火猛地一跳,恢复了摇曳!
高力士脸上的泪珠“啪嗒”一声砸落在地板上!
杨玉环的身体因为惯性,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白绫!然而,就在这一刻——
她空洞死寂的眼中,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与麻木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与…轻快感,如同解开了背负万年的枷锁,骤然涌现!她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梦,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即将醒来的征兆。她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无人察觉地…呼出了一口积压在胸臆间、淤塞了不知多久的浊气。那支本应握在手中、带来无尽痛苦的金钗,已彻底消失,只留下掌心空落落的冰凉,和一丝奇异的、仿佛从未有过的轻松。
然而,历史的惯性,肉身命运的轨迹,并未因此而改变。
“娘娘…时辰…时辰到了…”高力士看着杨玉环触碰白绫的手,看着她眼中那奇异的变化,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但职责和皇帝的旨意压倒了一切。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不忍,声音哽咽沙哑,对着侍立在旁的几名同样面无人色的年长宦官挥了挥手。
两名宦官颤抖着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素凳放在白绫之下。他们的动作带着敬畏与恐惧,不敢直视贵妃的眼睛。
杨玉环没有挣扎,没有哭喊。她最后看了一眼门外——那里只有冰冷的墙壁和士兵模糊的、充满杀气的影子。她缓缓地,无比平静地,踏上了素凳。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一眼身后那个赐予她白绫、也赐予了她半生荣宠与此刻无尽痛苦的男人。那份刻骨铭心的情,在接过金钗的那一刻,已然心死;在金钗粉碎、灵魂枷锁断裂的瞬间,更添了一丝苍凉的释然。
素白的绫缎,温柔而残忍地缠绕过她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随即归于彻底的平静。她闭上了那双曾经倾倒众生的凤眸,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最后的阴影。一滴清泪,终于挣脱了束缚,无声地滑落,滴在素白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送…送娘娘…上路…”高力士背过身去,老泪纵横,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发出最后的指令。
凳子被轻轻抽离。
素绫瞬间绷紧!
那具曾承载着大唐帝国最极致华美与浪漫的躯体,如同断翅的凤蝶,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而凄凉的弧线,随即…归于静止。
杨玉环,香消玉殒。
驿馆外,震耳欲聋的“请陛下割恩正法”的怒吼声,在杨贵妃自缢的消息传出后,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猛兽,骤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宣泄、茫然、以及更深沉疲惫的死寂。士兵们默默地放下了武器,脸上的激愤被复杂的情绪取代。陈玄礼和李承光等将领,望着紧闭的驿馆大门,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却也感到一丝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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