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卫生所里,戴着老花镜的赤脚医生仔细检查了宋和平的腿,,最后摇摇头,叹口气:“里头估计胫骨骨裂了!还扭伤了筋,外伤也不轻,我先给他止血。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腿,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地干活,更不能负重!好好养着吧,不然落下残疾就麻烦了!” 医生开了点最便宜的止疼片和消炎粉。
宋和平躺在病床上,听着医生的话,心里那块石头反而落了地。
成了。
三个月不能干活,甚至可能跛脚……这废物的名头,他背定了!
消息传回河湾村,像投下了一颗炸弹。
“啥?!骨裂了?三个月不能干活?” 刘氏听到宋建业阴沉着脸带回来的消息,第一个反应不是心疼,而是跳脚,“天杀的!他怎么这么没用?扛个麻袋都能摔断腿?这不是要老命吗?三个月!三个月的口粮白养着他们一家了?”
王翠花的反应更直接,她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算计:“断了?真断了?医生怎么说?以后会不会瘸?要是瘸了,那不成废人了?这……这以后可咋整?家里本来粮就不够吃,还添个吃白饭的瘫子!还有张英英和那一窝赔钱货!”
宋建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烦躁:“粮库那边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不算工伤,医药费自理!顶多赔点营养费,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看向蹲在堂屋门槛上,吧嗒吧嗒抽闷烟的宋老头,“爹,你看这事……”
宋老头没说话,只是烟抽得更凶了,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老大废了?不能干活了?还得白吃白喝养着?这……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李招娣抱着儿子,小声嘀咕:“这……这可咋办?家里哪养得起闲人啊?还瘸了的话……”
宋和平是被队上两个社员用板车拉回来的。
他右小腿打着简陋的夹板,缠着绷带,脸色灰败,躺在板车上,像一袋没有生气的粮食。
板车刚进院门,刘氏就冲了出来,看着板车上儿子那副样子,有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满腔的怒火:“你个败家玩意儿!干活不行,惹祸第一名!家里哪有钱给你治腿?哪有多余的粮养你?简直拖累全家!”
王翠花也站在门口,抱着胳膊,一脸嫌恶地看着宋和平的伤腿,嘴里啧啧有声:“看看,看看!真成废人了!以后别说干活了,走路都成问题!这日子还怎么过?国俊现在连工作还没个着落,家俊强俊胜俊几个马上要交下学期的书本费了!钱从哪儿来?粮食从哪儿来?总不能让我们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供着个废人吧?” 她这话是说给宋老头和刘氏听的。
宋建业站在一旁,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但眼神里的算计,比王翠花的叫骂更刺骨。
宋和平躺在板车上,闭着眼,听着亲娘和弟媳刀子一样的话,心像被泡在冰窟窿里,冷得发疼,却也一片麻木。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两个送他回来的社员听着这不堪入耳的咒骂,脸上都露出不忍和鄙夷的神色,摇摇头,把板车放下,赶紧走了。
这一家子什么人啊。
宋和平被暂时安置在西屋的炕上。
张英英只是看了一眼他的伤腿,眼神平静无波,没说话,继续低头哄小七。
堂屋里,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
宋老头、刘氏、宋建业、王翠花、宋建林、李招娣都聚在一起,连半大的宋国俊也被叫来了。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氏拍着桌子哭嚎,“老大废了!不能干活了!还得白吃白喝养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们老两口这把老骨头,难道还要伺候他不成?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呐!”
王翠花立刻接腔,声音尖利:“爹,娘!不是我们不念亲情!实在是没法子啊!家里什么光景您二老不清楚?孩子们读书要钱,家俊、强俊胜俊几个慢慢的也都大了,要娶媳妇盖房子,哪样不要钱?现在添个瘫子大哥,还得加上大嫂和七个丫头片子!这负担太重了!我们二房实在扛不起啊!娘,你可得想想国俊他们几个孩子啊” 她说着,还用力捅了捅旁边的宋建业。
宋建业清了清嗓子,摆出“讲道理”的姿态:“爹,娘,翠花话糙理不糙。大哥现在这样,确实……成了家里的负担,医药费自理,还得养伤,这开销不小,关键是他以后……腿脚怕是也不利索了,重活干不了,挣不了几个工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
宋建林和李招娣也连忙点头:“是啊爹,娘!我们三房也难啊!我们国文国武也都要吃要喝……”
一直没吭声的宋国俊,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大伯……以后不会真瘸了吧?有个瘸子大伯那多丢人啊……” 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人。
宋老头听着老婆哭嚎,儿子儿媳诉苦,孙子嫌弃,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再看看东屋和西屋的方向,一个躺着个废人,一个住着个丧门星和一群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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