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正要回库房，却见周奶奶挎着个竹篮从村口走来，篮里装着些刚蒸的玉米饼，蒸腾的热气把她的白发都熏得有些打卷。“听苏瑶说你们要翻西坡，”周奶奶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我烙了点饼，垫垫肚子。”她掀开盖布，金黄的玉米饼上还嵌着几粒红豆，“去年种紫苏的人家，都用我的法子拌草木灰，苗长得壮实，你们也试试——灰里掺把灶心土，防虫。”
林悦眼睛一亮，赶紧翻开签到簿：“周奶奶您说详细点，我记上。”
“简单，”周奶奶掰了块饼递给她，“草木灰三份，灶心土一份，再兑半份碎秸秆，拌匀了撒在根边，下雨不烂根，虫也不啃。”她指了指西坡的方向，“那片地我知道，底下多石砾，翻的时候得捡干净，不然苗扎不下根。”
沈青推着车回来，听见这话接道：“我刚就想呢，镐头下去总磕着石头，原来是底下有石砾层。”
“所以得深翻，”周奶奶往嘴里塞了口饼，“翻起的土块别敲太碎，让太阳晒两天，土气散了再整畦，保准比去年的苗旺。”
林悦在签到簿上写得飞快：“周奶奶经验：草木灰三份+灶心土一份+碎秸秆半份，防烂根防虫；西坡深翻，土块暴晒。”写完把笔一搁，拿起块玉米饼咬了口，甜丝丝的玉米香混着艾草水的清苦，在舌尖漫开来。
这时，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小冯从库房探出头喊：“犁来了！邻镇的李大叔赶着牛来了！”
众人都往村口望去，只见李大叔牵着两头黄牛，后面跟着辆木犁，犁铧在晨光里闪着亮。沈青丢下独轮车就跑过去，嗓门亮得很：“李大叔，这犁够沉的，得我帮您抬！”
李大叔笑着摆手：“沉才好用，翻西坡就得这铁犁，石头都能犁得动。”他拍了拍牛背，“这两头牛是我家最壮的，一天翻三分地没问题。”
苏瑶端着晾温的艾草水过来，给李大叔和沈青各递了碗：“先擦擦手，防起茧子。”艾草水带着淡淡的药香，沈青往手上泼了点，搓得泡沫都起了，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林悦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这签到簿上的字迹都活了过来——周奶奶的土法子、小冯的辨苗笔记、沈青的辙印、王大爷的菜籽……晨露渐渐被太阳晒得蒸发，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水汽，混着玉米饼的甜香、艾草的苦香、草木灰的土腥气，像杯酿了整个清晨的酒，醇厚得让人心里发暖。
她把签到簿往怀里一揣，抓起把锄头：“走，翻地去！”
沈青已经扛着镐头往西坡冲，独轮车扔在石碾子旁，车斗里的草木灰被风卷得飘起几缕，落在周奶奶的竹篮上。小冯攥着他的辨苗笔记，跟在李大叔身后，时不时低头比对手里的幼苗和地上的野草。苏瑶提着艾草水桶，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嘴里还哼着林悦没听过的小调。
林悦回头望了眼老槐树，槐树叶上的晨露已经落尽，签到簿上的湿斑也渐渐干了，只留下点浅浅的印痕，像片被阳光晒褪了色的紫背苏叶子。她忽然觉得，这西坡的土，怕是要被这清晨的热闹，翻出些新的生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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