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湘北的路,真是用脚底板一步步走出来的。
我方队伍必须绕行敌军据点,刻意选取荒凉山径行进。白天藏身于密林之中,食用干硬的窝头,咀嚼至腮部酸痛,并以冰凉的山泉水送服,泉水之寒,令人心颤。夜间则悄然行进,草鞋磨穿,仅以破布裹脚,血渍染布成深褐,踩石黏稠,痛入心扉,然而无人言痛——皆知此际呼痛,徒增队伍困扰。
赵佳贝怡同志伤势未愈,背部枪伤虽已结痂,快速行走仍感剧痛如撕裂。她将药箱系紧于肩,虽肩带紧勒至痛,箱内疫苗与梓桐膏却安然无恙,即便痛眉紧蹙,亦须确保药品安全。麻明福见其脸色苍白,多次欲令其骑乘缴获之骡子,赵同志坚拒,咬紧牙关表示:“伤员需骡马,我尚能行走。”
夜间休整时,赵同志常择避风之所倚靠,悄悄取出那枚“金陵”校徽。指尖轻抚冰凉金属,校徽边缘已磨光滑,显是这些日子的痕迹。心中暖意更甚,宛如怀揣暖炉,温暖心胸。有时研磨草药,指尖微热,脑海中模糊的灵圃影子似乎愈发清晰,连草叶纹理亦可见。
“胜利在望……”她轻声自语,将校徽收回胸前的口袋,感受着那里的温暖与心跳。
行进数十日,终见主力部队所留暗号——一棵被砍断的松树,树桩上涂抹着歪斜的红五角星,颜料由红土制成,经雨水冲刷已显淡薄,不细观难以察觉。
临时驻地隐匿于湘北深山之中,山洞相连,洞口以树枝掩盖,远观与普通林子无异。然入内则别有洞天,灰布军装的战士随处可见,有的擦拭武器,枪管锃亮;有的相互包扎,白绷带已染成粉褐;四处是脚步声、谈话声、偶尔的咳嗽声,热闹而紧张。
麻明福支队抵达后,旋即被师部通信员引领离去,谓有紧急作战会议。临别之际,麻明福将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交予赵佳贝怡,外包布巾,温度之高使其屡次换手:“保重身体,我事务完毕便回来寻你。”
赵佳贝怡被一位戴眼镜的医生引领至野战医院。该医院实为几处较大的山洞及洞外松林。洞内铺有干草,伤员卧于此,呻吟与呼痛声连连,空气中混杂着血腥、草药与霉味。
松林中更为喧嚣,树干悬挂输液瓶,随风摇曳如风铃;石上摆放未消毒的医疗器械,镊子与剪刀相叠,血迹斑斑;数名护士蹲于溪旁洗涤绷带,溪水被染红,水泡破裂复又升起,景象令人心酸。
“赵医生,您终于来了!”王姓医生,身为医院院长,镜片上布满水汽,焦虑地搓手,“伤员众多,药材告急,形势岌岌可危!昨日火线抬下三十余位,清创工作至深夜,部分伤员……未能挺过难关。”语音低沉,眼圈泛红。
赵佳贝怡未多言,放下药箱即投入工作。药箱开启,梓桐膏散发出淡淡的药香,与周遭的血腥味交织,却不显难闻。
最深处的山洞中,躺着一个腹部遭受重创的战士,外貌年轻,脸色苍白如纸,唇干裂。旁侧护士低声言:“赵医生,莫要白费心机,王院长已言无救……”
赵佳贝怡未予理会,触摸战士脉搏,尚存微弱跳动。命护士煮沸水以消毒器械,自己则蹲地洗手,肥皂反复搓洗,直至手臂泛红。随后取出手术刀,熟练地将外露肠管塞回腹内,消毒针线逐层缝合伤口,最后涂上厚厚一层梓桐膏,并以干净绷带包扎。
“每两小时更换一次药品,切勿使伤口沾水。”她吩咐护士,额上汗水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水印。
护士惊愕,张口结舌:“这……如此便能存活?往昔遭遇此伤,均……”
“不尝试岂知结果。”赵佳贝怡拭去汗水,继续照顾下一位伤员。此伤员腿部炸至肉缺失,白骨森然,肿胀发紫。赵同志先用盐水冲洗,逐一取出弹片,不遗余碎,随后撒以消炎草药粉,敷上梓桐膏,并以夹板固定。
赵同志处理伤口手法独特,清创必用煮沸盐水以“杀菌”,包扎时绷带松紧适度,谓之“过紧则血液循环受阻,过松则止血无效”,且主张用过的器械煮沸消毒以防感染。
起初,部分同志不甚信服,有老卫生员私下议论:“历来如此处理,亦无大碍。”然见赵同志经手之伤员感染减少、疼痛减轻、恢复加快,遂生敬意。护士们亦纷纷求教:“赵医生,您的梓桐膏如何配制?涂抹后清凉舒适,伤员皆言好转。”
忙了两天两夜,赵佳贝怡才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她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正想闭眼休息一会儿,王院长就找到了她,手里还拿着她的那本牛皮笔记。
“佳贝怡啊,”王院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激动,“我看了你的笔记,里面的方法太实用了!特别是止血和包扎的技巧,如果卫生员们都能掌握,能救更多人呢!”
赵佳贝怡点了点头,心里早就有计划了:“院长,我想办个培训班。”
“培训班?”王院长眼睛一亮,翻笔记的手也快了,“教卫生员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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