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波斯使团驻地。
浓郁的异域熏香气息,依旧弥漫在庭院和厅堂之间,却掩不住一种人去楼空后的冷清与压抑。阿胡拉惨死的阴影,如同厚重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留守的波斯侍从脸上。他们眼神惊惶,动作畏缩,看到沈砚带着赵虎及数名龙武军精锐踏入庭院时,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纷纷避让。
波斯副使索罗斯,正独自一人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他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波斯鎏金银壶和琉璃杯,杯中盛着深红色的葡萄酒。他端着一杯酒,却并未饮下,只是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厅堂中央那幅巨大的、描绘着波斯战神与恶魔征战的挂毯。
听到脚步声,索罗斯缓缓转过头。看到沈砚,他脸上立刻堆起那种熟悉的、带着谦恭与一丝疲惫的公式化笑容,放下酒杯,起身相迎:
“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坐。” 他热情地招呼着,仿佛完全忘记了沉香亭的惨剧和朝堂上的剑拔弩张,“来人,给沈大人上最好的葡萄酒!”
“不必了。” 沈砚声音平淡,脚步未停,径直走到索罗斯面前,玄色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本官奉旨查案,公务在身。副使,想必也知本官为何而来。”
索罗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恢复如常,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唉…阿胡拉大人不幸罹难,实乃我波斯国殇!外臣亦是悲痛万分!沈大人此来,定是为了查明真相,缉拿真凶!外臣及使团上下,定当全力配合!”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沈砚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厅堂内的陈设,从华丽的挂毯到精致的器皿,最后落回索罗斯脸上,开门见山:
“副使节哀。本官有几个问题,需副使如实相告。”
“沈大人请问,索罗斯知无不言。” 索罗斯微微躬身。
“首演之前,那‘通神香’由何人保管?点燃前,可曾离开过使团控制?尤其是…是否经他人之手?” 沈砚的问题直指核心,目光紧紧锁住索罗斯的双眼。
索罗斯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沉痛的表情:“此香乃阿胡拉大人秘制,向来由他最信任的女祭司莎赫拉贴身保管。点燃之前,绝未离开过使团,更未假手他人!莎赫拉对其视若性命,大人您是知道的,她已被您…请去大理寺问话了。” 他巧妙地避开了自己是否经手的问题。
“哦?” 沈砚不置可否,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冷冽的探究,“本官听闻,副使似乎对林司药…颇有兴趣?首演前在朱雀大街偶遇,副使便对林司药的‘异术’格外关注,言语间多有试探。不知副使,为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唐女官,如此在意?”
索罗斯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啜饮了一口,放下时,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自然的辩解:“沈大人误会了!外臣久闻林司药精通格物,明察秋毫,屡破奇案,心中仰慕而已!并无他意!至于‘异术’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外臣当时只是…只是感慨大唐人才济济罢了。” 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仰慕?” 沈砚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本官倒觉得,副使对林司药的关注,似乎…过于具体了?比如,副使似乎笃定林司药能‘洞察幽冥’、‘解读亡者之语’?这些…又是从何听来的?莫非,副使在长安,还有别的消息来源?”
索罗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强笑道:“沈大人说笑了。外臣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消息来源?不过是…道听途说,市井流言罢了。”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是吗?” 沈砚步步紧逼,目光锐利如刀,“那本官再问副使一事。首演之时,当阿胡拉大祭司点燃‘通神香’,烟雾弥漫之际,副使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据艾米尔等人回忆,副使当时似乎站在大祭司侧后方,离那面水晶宝镜…很近?”
索罗斯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猛地放下酒杯,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激动:“沈大人!您这是在审问外臣吗?!外臣身为波斯副使,自有其位!当时自然是在大祭司身旁,协助维持仪式!离镜近些,有何不妥?!难道沈大人怀疑外臣,会谋害自己国家的精神领袖不成?!” 他的反应激烈,反而更显心虚。
沈砚对他的激动视若无睹,声音依旧沉稳冰冷:“本官只是例行问询,副使何必激动?协助仪式?具体协助了何事?是帮大祭司诵念咒文?还是…帮大祭司调整了站位?抑或是…在烟雾缭绕中,低声默念了些什么?” 沈砚的话语如同剥丝抽茧,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刺向索罗斯可能的动作!
索罗斯呼吸一窒,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他避开沈砚逼视的目光,侧过身,语气生硬地辩解:“沈大人此言何意?!外臣当时忧心仪式成败,心绪不宁,只是默默祈祷而已!何来默念什么?!大人若不信,大可去问使团其他人!” 他再次试图将责任推给已经被催眠的使团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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