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荷是真的被气到头疼。
每一次开组会，她都觉得是对她认知的一次挑战。
简直是无法理解。
怎么能差到这个样子？
是她没选到好学生吗？是学生一届不如一届？
还是说她要求太高？
沈雅荷只觉得自己心累……
还不能不管，但是如此简单并且浅显的问题，就像是对小学生讲解一加一等于二，她连解释都觉得不耐烦。
心烦气躁，还不如她亲自上手。
会议室安静的像是被大恐怖注释着，没人敢开口。
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刚入学的薛玉鑫三人也是长了见识。
不过被沈雅荷如此的批评攻击……对有些人来说，或许算得上是奖励？
说不定有些人就喜欢被踩在脚下？
顾清凡散去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反正他不喜欢。
开口打岔到：“这个，我有一些想法，陈师兄，你这个题目，问题主要是三个方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顾清凡身上。
“第一，低温精馏技术高效脱离烟气中二氧化碳，这个从工业技术上来说是不现实的，低温精馏主要做的是什么？是对燃烧前的前处理环节，更何况这种技术前期投资太高，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被市场逐步抛弃。”
“你现在提出这个课题，也难怪老师连修改的建议都没法儿讲，如果是硕士的话水水文章还能行，一个博士这种是说不过去的。”
这段话说出来，刚刚还存在着探寻意味的视线，顿时变得惊讶。
沈雅荷眼睛都在放光！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个意思！
顾清凡居然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种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怎么就没人懂呢？
终于，自己收到了一个懂得的学生了！不用自己一点点的从一加一开始交！
陈博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是，老弟，我是博士还是你是博士，怎么感觉我在你面前像是小学生呢？
不过陈博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顾清凡说的是对的，理工科就是这样，大多数情况下，事实无可辩驳。
而且……陈博还有一种感觉不太好说出口，就是同样是批评，顾师弟和老师的批评不一样。
老师只会指责他，骂他蠢笨一无是处。
但顾清凡却详细指出了他的问题在哪儿。
所以他看着顾清凡，拼命点头：“好的师弟，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第二点。”顾清凡接着说道：“然后是高效脱离……师兄你的用词是不准确的，脱离这两个字……”
被顾清凡这么一点，陈博也应和道：“是是是，确实，那用脱除？”
“不对。”
顾清凡摇头：“师兄，脱离脱除的英文单词是disengage，是用在把不需要的东西剥离开来，但是你的课题是烟气中二氧化碳，这个需要剥离吗？”
陈博不理解，用一种愚蠢但清澈的目光看着顾清凡。
而沈雅荷更是十分欣赏，眼睛里对顾清凡这个学生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简直每一句话都是她想说却懒得说的。
“对于二氧化碳来说，空气中全都是，需要剥离吗？大多数工厂都是直接排放，那你的题目立意应该是放在捕集上，是absorption，是capture。”
“然后是第三点，这个题目太大了，没有意义，博士需要开创一整条完整的思路和研究方向，从你的课题来看，我完全想不出你究竟要做什么。”
“好，好的师弟，我知道了。”
被顾清凡这样解释，陈博并没有产生被下克上的羞恼和愤恨，反而是一种见到了厉害人物的钦佩。
他甚至不再把视线放在沈雅荷的身上，而是就看着顾清凡。
顾清凡点头：“行，那师兄你再想想吧，后面PPT也不用讲了，你大致翻一下，我给你提出一点建议。”
“行行行，谢谢师弟！”
陈博一页一页的翻。
顾清凡一页一页的讲解。
“你这个研究背景太过宽大，没有引出你的研究目标……”
“你的选图文献时间太久远，这种简单的图还是要自己画……”
“你的研究思路是有问题的，这个实验我之前做过，对于这个技术的要点在于时间和温度的把控，你的温度太低了……”
陈博从来没觉得组会开的如此顺畅过。
以前他也被骂，骂完之后却不知道如何改，甚至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太过蠢笨，不管怎么改老师都不满意。
但是顾清凡不一样。
指出问题，提出建议，立马修改完善，效率高的不是一点半点，要不是在组会上，陈博都想当即给顾清凡磕一个。
“差不多，就这些问题，老师你看？”
顾清凡看向沈雅荷。
然后就看见她露出谜一样的微笑，轻微点头。
“没错，顾清凡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反复的做，反复的犯，说了就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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