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天还没完全亮透,青竹村东头的试种田边就蹲了个佝偻的身影。
苏老根的布鞋底沾着露水,裤脚湿了半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片泛着金光的稻穗,枯树皮似的手时不时轻轻抚过垂落的谷粒,仿佛碰碎了就能碰碎一场梦。
老苏头,你这是守了一宿?
沙哑的询问从身后传来。
苏惜棠提着竹篮站在田埂上,篮底铺着新采的芭蕉叶——这是她特意从后山寻来的,据说能保稻谷清香。
关凌飞跟在她身后,猎刀别在腰间,晨光里那道刀疤从眉骨斜到下颌,倒把他眼底的温和衬得更明显。
守、守了半宿。苏老根猛地直起腰,关节地响了声,昨儿后半夜起风,我怕稻穗被吹折了,就搬了铺盖卷儿来。他颤巍巍捏起一穗稻子,谷粒颗颗饱满得要裂开,在晨露里泛着珍珠似的光,小棠啊,你瞧这穗子,比我种了四十年的稻子都沉实!
苏惜棠指尖轻轻划过稻芒。
灵田里的稻子本就比外界快三倍,她又偷偷用灵泉浇过三次根,此时的谷粒裹着若有若无的灵气,连呼吸间都带着清甜的草香。
她心跳得厉害——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空间的能耐,成与败,全看这十株稻子。
收吧。关凌飞突然出声,掌心覆上她微冷的手背。
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却暖得烫人,我帮你。
十株稻子割下来不过片刻,苏老根抱着稻穗往晒谷场跑的架势活像抢亲,胡须上沾着的稻草都顾不上扯。
舂米的石臼是关凌飞天没亮就去河边洗的,青石板上还留着水痕。
当第一粒米从石臼里滚落时,围观的村民地炸开了——那米不是普通的白,是带着玉色的透亮,颗颗圆润得像小珍珠。
就、就这么一小碗?李大娘扒着晒谷场的篱笆,怀里的小豆子踮着脚,口水都快滴到她花布围裙上了,够谁吃啊?
够镇场子。苏惜棠把米倒进关凌飞递来的陶锅时,瞥见他指节上的新伤——定是刚才舂米时被石臼硌的。
她心里一软,往锅里添水时特意多晃了晃水瓢——表面看是普通山泉水,实则掺了两滴灵泉。
火苗舔着锅底的瞬间,她听见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第一缕饭香飘起来时,村口放牛的狗剩把牛绳一扔,撒腿就往晒谷场跑:娘!
我闻见过年的味儿了!
比咱村王屠户家煮猪头肉还香!
赵金花原本坐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搓着草绳,听见动静时草绳地断成两截。
她鼻子动了动,突然地站起来,草屑从裤腿簌簌往下掉。
等那股甜丝丝的米香裹着灵气钻进鼻孔时,她眼睛都红了,跌跌撞撞冲进关家厨房,伸手就去抓锅盖:这是关家的粮!
轮不到你......
嘶——!
滚烫的米汤溅在她手背上,赵金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后退。
锅盖砸在地上,腾起的热气里,白花花的米饭堆得像座小山,每粒米都裹着层淡金色的光晕,香得人喉咙发紧。
娘手疼?苏惜棠端着海碗从灶边直起腰,碗里盛着最顶端的米饭,我给飞子留的头一碗,您要是馋,明儿我教您种稻子。
关凌飞接过碗时,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
他低头扒了口饭,喉结动了动,原本冷硬的轮廓突然软下来:
仙米!
这准是仙米!李大娘挤到门口,小豆子扒着她膝盖,踮脚往碗里瞧,我奶说天上的神仙就吃这味儿!
刘氏拄着竹拐赶来时,额角还沾着露水。
她原是村里最瘦的寡妇,前日苏惜棠用灵泉泡的药给她敷腿,如今竟能走得比往日快半程。小、小棠......她声音发颤,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我、我就闻闻味儿就行......
婶子。苏惜棠舀了半碗饭递过去,您腿好了,该补补。
刘氏接碗的手直抖,米粒落了两粒在地上,她慌得要去捡,却被苏惜棠按住:掉的也是福米。老妇人突然跪下,额头碰在青石板上:苏家嫂子是咱村的福星啊!
这一跪像颗炸雷。
原本还在犹豫的村民地围上来,苏老根挤到最前面,粗着嗓子喊:我交三成收成!
换十株稻苗!
我也交!
算我一个!
赵金花缩在人群后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苏惜棠被众人簇拥,听着那些活菩萨的念叨,喉咙里像塞了把烧红的炭。
半夜里,她摸黑溜进厨房,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照在米袋上——那是苏惜棠收在陶瓮里的灵米,用红布扎着口。
她刚伸出手,脚底下突然一滑。!
赵金花摔了个四仰八叉,后脑勺撞在灶台上,疼得眼泪直冒。
借着月光,她看见门槛上油亮亮的——是猪油!
再去摸米袋,却摸到个空罐子,里面只有几粒米渣子,还沾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
冷飕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关凌飞提着灯笼,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墙上像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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