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狐嫣看着他,那双总是冷傲、总是锐利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挣扎,有不甘,还有一丝小期许。
“我自小,父亲便将我当做男儿来培养。他教我权谋,教我算计,教我如何为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万家下一任的家主。直到我及笄那年,他才告诉我,我学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嫁一个好人家,为了能成为一件……更有价值的联姻工具。”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自己最深、最不堪的伤口。
“我不恨他。因为他自己,也是这座名为‘家族’的牢笼里的人,一个同样身不由己的狱卒。”
“我只是……不甘心。”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凤眸,此刻卸下了所有的算计与伪装,直直地看向霍天生。
“你说的那个世界……我想亲眼看看。你,能带我看到吗?”
这一刻,霍天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与自己相同的,不甘于被命运摆布的火焰。
灼热,明亮,倔强。
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抚上她微凉的脸颊,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如玉石般光滑细腻的肌肤。
“我们,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万家,不过是你暂时的港湾。而我,是你唯一的,能载你驶向那片星辰大海的……船。”
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此处省略三十三章。)
……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益州城,都沉浸在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狂潮之中。
霍天生白天在州牧府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巡视城外热火朝天的练兵场,将万狐嫣那釜底抽薪的计策,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付诸实践。
夜晚,则回到那间既是战场也是温床的寝居,与万狐嫣进行着另一场更为“深入”的交流。
他发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座尚未被完全发掘的宝库。
无论是行军布阵的奇诡之道,还是民生吏治的经世之才,她总能在他提出一个模糊的概念后,给出精准且一针见血的建议,将他的蓝图补全。
而霍天生那些来自现代,原本零散不成体系的知识碎片,也在与她的思想碰撞中,被迅速地整合,梳理,最终变成了一套套切实可行的,足以彻底颠覆这个时代的方略。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愈发微妙。
白日里,他们是州牧与夫人,是盟友,是在同一张棋盘上默契配合、算计着天下所有人的对手。
夜晚,褪去衣衫与伪装,他们是夫妻,是战友,是彼此唯一的,能袒露最深野心的知己。
所幸,万狐嫣的月事如期而至,让霍天生那疲于奔命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几天宝贵的假期。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期间,一封来自荆州的盟约文书,被送到了他的案头。
荆州牧庾亮,派来了使者,表达了结盟的意愿。
为了韬光养晦,为了给自己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时间,霍天生欣然同意。
在接见使者的宴会上,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清霜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霍天生心中了然。
顾清霜的家破人亡,正是拜那位荆州牧所赐。
当夜,他处理完公务,在书房里叫住了正要退下的顾清霜。
那晚次日,霍天生还是应允了一脸小心翼翼的顾清霜,每晚继续由她亲自来送汤药的请求。
“清霜。”
顾清霜的身体僵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霍天生。
“墨神……还有何吩咐?”
“今天的事,让你难受了。”
霍天生的声音很温和。
顾清霜的肩膀微微一颤,依旧沉默不语。
霍天生绕过书案,走到她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他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和那双眸子里压抑着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仇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不共戴天。”
“可现在,我还不能动他。益州初定,百废待兴,墨恩司的摊子铺得太大,我们……需要时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仿佛在向她倾诉自己的苦衷。
顾清霜眼中的恨意,渐渐被一丝水汽所取代。
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明白,不代表能接受。
“我向你保证。”
霍天生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等时机一到,我挥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荆州。”
“到时候,我会将庾亮亲手送到你的面前,让你为顾家,为自己,报此血海深仇。”
他的话,如同最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顾清霜心中最坚固的防线。
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霍天生顺势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在这个世上,旁人只看我坐得高不高,只有你,会心疼我飞得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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