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功课倒也简单,不过识字习字而已。新制的铁笔甚为便利:竹管制杆,内蓄墨汁,铁尖书字。太子为博丞相欢心,习字格外用功,竟练得一手好硬笔字,令皇后欣慰不已。
相府案牍已堆积如山。安顿太子临帖后,诸葛詹便埋首批阅文书。一大一小相对运笔,只闻纸面沙沙作响。
午膳时分,属官送来食盒。刚举箸,忽闻蒋琬求见。大司马来得正好。诸葛詹话音未落,蒋琬已疾步入内:洛阳急报!司马懿发动 ** ,曹爽满门抄斩,魏廷已尽落司马氏之手!
诸葛悬在半空的手微微滞了一瞬,旋即稳稳执起竹箸,淡然夹起饭食道:晓得了。
丞相以为该当如何?蒋琬见他神色如常,不禁追问道。
静观其变。诸葛咽下口中饭食,从容道:伪魏无论姓曹还是姓司马,于我大汉皆为敌寇。凡阻我中兴大业者,皆当剪除。
伪朝内变,于我倒是喜讯。他又挟起一箸菜,司马懿既行 ** ,必大兴清洗,诛锄异己。
那些心念曹氏的旧臣,岂会坐视司马氏专权?伪朝日后必生祸乱。
既无暇外顾,我辈正好潜心修筑天池堰。
至于江东...诸葛唇边泛起冷笑,孙仲谋年迈,孙登早夭,如今二子争储,朝局动荡。
魏吴皆在内耗,唯我大汉如日方升。长此以往,中兴可期。
他尤其洞悉江东局势——建业常有密信传来。自孙登亡故,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便明争暗斗不休。
想着两家内斗的丑态,诸葛喉间竟溢出轻笑。
这乱世终究沦为比烂之局。当年诸侯逐鹿,比拼的是谁更强势;而今三国鼎立,倒要看谁先腐朽。
若非他力挽狂澜,蜀汉怕也难逃颓势。所谓三分归晋,不过是三家自毁长城,让司马氏渔翁得利。
现如今,魏吴渐露颓势,蜀汉却在他经营下蒸蒸日上。虽不敢说超越曹魏,但已稳压东吴,再非垫底之国。
论兵甲钱粮,曹魏仍居首,蜀汉次之,东吴最弱;但若论商贸之利,蜀汉已独占鳌头。
诸葛詹话音刚落,蒋琬顿觉心安,沉吟道:司马懿此人果然心狠手辣,洛阳城中血流成河,曹爽 ** 尽数伏诛,连魏室宗亲都难逃毒手。
曹魏气数已尽,幼主临朝岂能扭转乾坤?诸葛詹评论道,司马懿位列四朝元老,两度受托孤之重,这般资历若行 ** 之事,与当年诸葛氏取汉室何异?
这位魏国柱石战功赫赫,堪称魏廷的诸葛武侯。可惜篡权之举,注定使其青史留名时与丞相天壤之别。
世间能有几个如丞相这般冰魂雪魄之人。蒋琬不禁慨叹。
正说话间,廊下传来仓促脚步声。
抬眼望去,却是夏侯霸叔侄联袂而至。
小丞相!夏侯霸急步上前,听闻洛阳生变?
不错。诸葛詹颔首,司马懿发动 ** ,曹爽党羽尽诛,如今魏国权柄已落入司马氏囊中。
闻听此言,夏侯二人面如土色。
奸贼当诛!夏侯霸怒不可遏。
我欲返洛阳当面质问子元。夏侯玄面色阴沉。
此去必是羊入虎口。你与司马师那点姻亲之谊算什么?令妹既已亡故,更无旧情可念。诸葛詹正色道,去留随君自便,只需说动外母即可。
对于这两位姻亲,诸葛詹也不便不欲强留,只要他们能说服丈母娘,去留皆可。
舅父。小胖劝道,相父既说此行凶险,定是九死一生,不如留在成都。
叔侄二人心绪翻涌。当初诸葛詹预言司马懿必能篡权,今日果然应验。若当时执意返洛,此刻恐怕非死即逃。
多谢小丞相指点。夏侯霸郑重作揖。
舅翁不必多礼。
此时门外又有人至。
只见麋威风尘仆仆而入,须发蓬乱,衣衫还带着海腥气,显是刚自交州渡海归来便直奔成都。
贵客临门!诸葛詹起身相迎。
下官归来复命。麋威笑容满面。
见诸葛詹又有访客,夏侯氏叔侄起身告辞。诸葛詹吩咐小胖送客,自己则与麋威促膝长谈。
身毒局势如何?征西将军可曾肆意妄为?诸葛詹直奔主题。
麋威拱手答道:禀小丞相,诸事顺遂。我等扶植了个唤作阿米尔的身毒人,许诺助他一统疆土。起初势如破竹,连克数个小邦。但身毒人很快结盟反扑,联军规模竟超我军数倍——可惜在征西将军面前尽是土鸡瓦狗。
说着忍俊不禁:将军常笑彼辈不通兵法,略施小计便溃不成军。
蒋琬轻捋长须:对付盟军,远交近攻便可分而化之。
此法早有过议。麋威解释,但将军以为此番出征重在练兵,若敌军太弱反倒无益,故而留着盟军磨砺新卒。即便如此,我军新兵亦杀得身毒人丢盔弃甲。每破一城,所获钱粮堆积如山——下官此番正是押运这批物资返蜀。
他呈上清单时,连二字都显得苍白。身毒沃土岁稔年丰,加之盘剥甚重,各国府库充盈,如今尽归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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