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进度条卡在97%。
姜小芽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她的心跳却像一面被狂风抽打的鼓,一下一下砸在胸腔里,震得耳膜发麻。她能感觉到,整个数据空间正在缓慢崩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坍塌,而是逻辑层面的瓦解。规则在错乱,时间在倒流,记忆与现实的边界开始模糊。她的指尖还在滴血,那血珠顺着竹筒袋口的奥利奥压痕滑进去,像被某种微型漩涡吸走,每一滴都像是在喂养一个沉睡的神明。
她没抽手,反而用拇指把伤口碾开,让血流得更顺畅些。疼吗?疼。但她已经顾不上了。这具身体早已被灵力灼伤过无数次,痛觉神经都快麻木了。真正让她颤抖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仿佛整个宇宙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无边的数据洪流中挣扎求生。
“网线斩”横在身前,剑身裂纹里还卡着S-007面板的残片,二维码已经黑了,但余温未散。那是她最后一次试图接入主服务器时留下的痕迹,也是她与外界最后的连接凭证。她知道外面那群人还在唱歌,声音穿不进来,可灵力波动一下下撞在数据壁上,像有人在敲门——不是求进,是死守。
他们没放弃她。
哪怕她已经被系统判定为“异常数据”,哪怕她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天道协议的漏洞,他们依然在外面,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信号:一首荒诞又温暖的歌。
她闭眼,把歌词从头到尾默了一遍。
“我在修真界送外卖~早餐是灵米粥配韭菜~”
声音一起,压痕里的光就跳了一下。像是回应,又像是唤醒。
“师尊骂我太咸鱼~我说种田才是真修行~”
进度条往前蹦了0.5%。97.5%。
她咧了下嘴,嘴角扯动牵起一丝痛意,血顺着下巴滴在乾坤袋上,又渗进那圈防伪码似的符文里。末尾那串“沪A·-Ω”闪了半秒,像是扫码成功,又像是某种古老认证机制被重新激活。
99%。
差最后一点。
她抬手,从内袋摸出最后一块奥利奥。包装纸皱巴巴的,边角还沾着点辣条碎屑——她一直留着,说是“系统认证零食”,其实就为了馋那一口甜。这块饼干她藏了三年,从蓝星逃亡到第七星域时都没舍得吃。它不是食物,是锚点,是她对抗虚无的最后一道防线。
现在,她把饼干举到眼前,轻轻掰开。
“咔。”
一声脆响,仿佛某种封印被打破。数据空间猛地抖了一下,空气扭曲,光线折叠,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像是宇宙打了个嗝。
两道人影从裂缝里浮出来,一黑一白,都穿着古装,发髻规整,手里各捧一本册子。左边那个冷着脸:“本规则判定你为异常数据,即刻清除。”右边那个立刻反驳:“荒谬!她才是主控协议持有者,你无权执行格式化!”
他们的声音重叠又分裂,像是两种频率的广播同时播放。姜小芽没理他们,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半块饼干。奶油夹心裂得歪歪扭扭,像她上辈子抄作业时手抖画歪的等号。那时她还是个普通大学生,住在城中村出租屋,靠代写论文和刷单过活。谁能想到,一块超市促销的奥利奥,会成为跨越维度的启动密钥?
她冷笑:“你们吵完没?这饼干配方我抄的是超市促销单,保质期印得比你们的规则还清楚。现在加载还没完,谁给你们权限在这儿抢管理员?”
她把半块饼干往空中一抛。
饼干悬在那儿,裂缝对着两人。夹心里渗出一点乳白色液体,不是奶油,是光。那光慢慢展开,变成一段投影——小厨房,灶台,水壶冒汽,桌上放着一杯速溶奶茶,杯壁还印着“第二杯半价”。
那是她的家。
不是修真界的洞府,不是星舰上的指挥舱,而是蓝星南城一个三十平的老小区,阳台上晾着没收的袜子,冰箱贴压着电费单,窗台上摆着一盆快枯死的绿萝。
黑白人影同时僵住。
“这是……系统核心记忆?”白袍那个声音发颤,翻动手中的册子,页脚泛黄,写着“情感模块·未授权接入”。
“不可能!天道协议才是最高权限!”黑袍那个抬手就要打碎投影,指尖凝聚起一道漆黑的数据流。
姜小芽抬脚,一脚踹在他腰上。
那人影像被U盘弹出一样,直接飞出去撞上数据墙,册子散了一地,纸页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禁止访问”红章。她站到投影前,把剩下的半块饼干也掰了,渣子往地上一撒:“你们算个啥?我系统启动码是辣条+泡面汤,认证方式是粉丝喊麦,登录界面长得像外卖APP。现在——”
她一掌拍在竹筒袋上。
“——我说,加载完成。”
“嗡——”
整片空间炸开绿光。不是刺眼的白,也不是冰冷的蓝,而是那种便利店深夜灯箱特有的、带着暖意的荧光绿。奥利奥压痕彻底亮起,符文旋转,像老式扫码枪扫过条形码,最后定格成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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