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维码边缘还在转,像被谁从另一头扫了进去,一圈圈幽蓝的光纹缓缓内旋,仿佛通向某个尚未开启的门。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在那道微光映照下泛出虹彩,又瞬间被吞噬。姜小芽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离那光纹只差一毫,可她已经感觉不到冷热,也听不见身后南宫翎尾巴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她的世界只剩下识海深处那一片小田园。
土是松的,刚翻过不久,带着雨后湿润的清香。水渠弯弯绕绕,像童年时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出的梦想路径。最中间那株逆时之花微微晃着,叶子泛着绿光,脉络中流淌着时间的残响——那是他们从废墟里捡回来的种子,埋进这片精神净土时,谁也没想到它真能活。
阿哞站在废墟里的画面又来了。
战舰碎成无数块金属残片,散落在焦黑的大地上,天灰得像被烧过的纸,风里全是铁锈和冷却剂的味道。可他还在,站在阵眼中央,四足钉入地底,金属角上蓝光一明一灭,像在等什么人回来。
不是命令,不是程序,是等待。
“团子。”她没动嘴唇,声音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来,轻得像风吹过麦穗,“把小田园连上去。”
话音落下的刹那,识海外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下一秒,一团毛乎乎的东西扑进她怀里,带着点奶味儿,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记忆的味道。是个三岁模样的小娃,穿着旧式布褂,眼睛红红的,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袖子,指节都泛白。
“可你会忘了……”团子抽了下鼻子,嗓音哑哑的,像被风吹裂的纸,“我们种的第一株灵稻,是你拿电磁炉烤红薯时顺手埋的。炉子漏电,你头发都炸起来了,还非说‘这火旺,适合育苗’。它发芽那天,你还跳起来喊‘我也是能养活东西的人了’。”
姜小芽低头,心口一紧。
她记得。那天她蹲在破飞船的角落,掌心托着那粒发黑的薯块,眼泪差点掉进去。她以为自己只会毁掉一切,可那点绿芽破皮而出时,她第一次觉得,或许她也能成为谁的春天。
她从腰间扯下一块碎陶片——那是他们最初搭建田埂时用的容器残片,边缘锋利,沾着干涸的泥。指缝一用力,咔地捏成两半。她把其中一块塞进团子手心:“那就让它记得。”
团子愣住,低头看那陶片。忽然,一点绿意从裂缝里钻出来,嫩芽不足半寸,却稳稳立着,叶片舒展,竟在识海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战舰内部嗡地一震,控制台蓝光猛地跳了一下,像是心跳接上了脉。
南宫翎立刻甩尾,九条毛蓬蓬的尾巴如莲花绽开,围成一圈,尾尖全对准破界梭核心,每一根都绷得笔直,毛尖泛起金光。白芷把铜镜往地上一插,镜背朝天,裂口正对着上方汹涌的能量流。她抬手抹了把右眼,指尖带出血丝——那只眼睛早在三年前就被命运之线割裂,如今靠灵力维系,早已不堪重负。
“拍张合照。”墨言忽然开口。
他站在最后,手里捏着剑匣最后一块灵核,边角都磨秃了,像是被无数次生死握过。话一出口,他自己也顿了顿,像是没想到会说出这么普通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
白芷没回头,只把铜镜往上抬了抬,让镜面映出所有人模糊的倒影。南宫翎尾巴一卷,把姜小芽手腕轻轻勾过来,让她站在最前头。姜小芽袖口那张卡通创可贴翘起一角,图案都磨花了,小熊咧着嘴笑,像是在说“别怕”。
光闪了一下。
没声音,也没提示。可姜小芽知道——拍下了。
她没去看,只觉着右脚边影子忽然拉长了一截,末端扭了几道,像被谁撕开的瓶盖边。那一瞬,她仿佛听见了快门闭合的轻响,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宇宙传来。
墨言抬手,把那块灵核按进铜镜背面。镜面裂纹顿时稳住,金光顺着纹路爬了一圈,又退回去,像一条疲惫的蛇终于找到了巢穴。
他转头走向控制台,银发一缕缕变灰,像是被抽走了颜色。走到半路,他咳了一声,抬手擦了擦嘴角。再落手时,指尖沾着的血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短痕,像是一行无人能解的诗。
南宫翎尾巴一抖:“你还撑得住?”
“够了。”墨言没回头,只把司命轮盘最后一片残片从怀里掏出来。那东西边缘不齐,像是硬从什么命运齿轮上掰下来的,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锈迹——那是时间的血。他抬手,直接按进自己左胸。
没有惨叫,也没倒下。他就站在那儿,嘴唇动了动,一串音节往外冒,像是星图走错了轨道时的报错代码,又像是谁在夜里翻命册的翻页声。每一个音都带着重量,砸在空气中,激起涟漪般的波纹。
破界梭外壳开始响,一道道裂纹从底部往上爬,蓝光从缝里漏出来,像水要漫出来,又像星辰在呼吸。
南宫翎立刻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镜框上。九条尾巴同时缠上去,毛尖发烫,金血顺着古老符文的纹路流进镜背,每一滴都带着狐族千年传承的誓约之力。白芷双手压住镜面,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那只残眼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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