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窟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起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看似偶然相遇的表象。
青冥脸上的温和笑意一点点褪去，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的嶙峋礁石。
他不再掩饰，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是惊疑、审视，以及一丝被戳穿后的阴冷。
地上，被一刀两半的偷袭者残骸正缓缓化作黑水，渗入白骨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那声音在这死寂里，是唯一的背景音。
“哦？”
青冥轻轻抚摸着腰间那柄薄刃长刀的刀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兄台何出此言？”
“这寂灭海中危机四伏，偶遇袭击再正常不过。”
王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看着青冥，那眼神空洞，却又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他拄着断界之刃，脊背微微佝偻，沉重的伤势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扯肺腑的痛楚，可他站在那里，却比任何挺直的身躯更让人感到压力。
白素和慕容九一左一右，隐隐护住王起两侧。
白素掌心星辉流转，如同握着一捧清冷的月光，她紧盯着青冥，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客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比那些狰狞的骨兽更甚。
慕容九指间紫电隐现，气息锁定了青冥周身要害，只要他有任何异动，雷霆一击便会瞬息而至。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人绝非善类，甚至可能与星门爆炸、乃至他们流落至此有关。
王磊独臂握刀，赤阳真气在体表明灭不定，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怒狮。
霍沧海长矛斜指地面，气机却如蛛网般蔓延开，封住了青冥可能的退路。
“他不是一个人。”
王起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刚才偷袭的那东西，动作太‘刻意’了。”
“它的目标明确是我，时机也选在你吸引注意的刹那。”
“这不是无智骨傀能做出来的。”
青冥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带着几分赞赏，也带着几分冰冷的意味：“了不起。身受如此重伤，感知和判断竟还未失敏锐。佩服。”
他不再否认，目光扫过警惕的众人，最后落在王起几乎碎裂的刀上，“不过，以诸位现在的状态，就算看穿了，又能如何？”
他话音未落，四周那些阴影笼罩的骨堆后，又缓缓走出了三道身影。
左边一人，身形高瘦如竹竿，披着宽大的黑袍，脸上覆盖着一张惨白的、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具，双手拢在袖中，周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右边一人，则是个矮壮的汉子，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双目赤红，咧开的大嘴里牙齿尖锐，喘着粗重的气息，像是一头人形凶兽。
而最后一人，竟是个女子。
她穿着色彩斑斓的衣裙，在这灰白死寂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扎眼。
她容貌姣好，眼波流转间却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妖异，指尖缠绕着几缕七彩的丝线，丝线另一端没入虚空，不知连接着何处。
这三人的气息，个个都不在之前的骨傀之下，甚至更强。
尤其是那无面客和彩衣女子，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介绍一下，”青冥微笑道，“无面，石魁，织娘。都是‘那位’座下行走。”
他刻意忽略了“那位”是谁，但话语中的敬畏与归属感却表露无遗。
压力骤增。
王磊和霍沧海的脸色更加难看，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且实力强劲。
白素和慕容九的心也沉了下去，光是一个深浅不知的青冥就已难对付，再加上这三个明显不是善茬的家伙，王起又重伤至此……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九冷声问道，紫电剑已然出鞘半寸，雷光在剑身上跳跃。
织娘掩口轻笑，声音甜腻却带着毒刺：“小妹妹别急嘛。我们只是想请这位……王起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那位’对他的刀，很感兴趣。”
她的目光落在王起握刀的手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石魁低吼一声，捶了捶自己岩石般的胸膛，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起，充满了暴虐的侵略性。
无面客则一言不发，但那惨白的面具朝向王起，无形的阴寒精神力场已经弥漫开来，试图干扰他的心神。
王起感受着那试图侵入识海的阴寒，混沌般的意志微微一旋，便将那不适感斩灭。
他看向青冥，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星门爆炸，是你们做的？”
青冥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兄台此言，从何说起？”
“巧合太多。”王起的声音没有起伏，“星路刚开，追兵即至。”
“流落寂灭海，你们又恰好出现。对我和我的刀，了解似乎也不少。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正邪两道，表面势同水火，暗地里……原来早已勾连至此。”
“是为了共同应对‘归墟’，还是……有了更大的‘饼’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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