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杀机虽散,寒意未消。
王起的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漾开冰冷的涟漪。
没有退路,唯有死战。
对手是亘古长存、执掌寂灭的归墟意志,是连神明残骸都能消磨的终极恐怖。
压力,无声无息地弥漫。
白素看着王起那愈发深邃、也愈发冰冷的侧脸,心中一阵刺痛。
她宁愿他依旧是那个在星路上会护在她身前、眼神锐利却带着温度的青年,而不是现在这个气息与寂灭海几乎融为一体、动辄裁决生死的存在。
她走上前,轻轻拉住他一片残破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过去的痕迹。
“王大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我们……一定要去吗?”
王起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但周身那冰冷的气息似乎缓和了半分。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它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坐等它利用你们的安危来胁迫我,不如主动斩断根源。”
慕容九擦拭着紫电剑上的尘埃,清冷开口:“他说的对。归墟意志已然苏醒,并将我们视为目标,躲藏毫无意义。”
“唯有直面,方有一线生机。”她看向王起,眼神复杂,“只是,你有多少把握?”
王起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掌心那枚金色剑魄安静蛰伏,但与之前不同,它似乎与王起手心的肌肤脉络隐隐相连,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没有把握。”
他回答得异常坦诚,“但继承了‘他’的执念,融合了此地的力量,我便成了唯一的‘可能’。”
他顿了顿,看向那口归寂之井,“而且,我在下面,并非全无收获。”
他走到井边那块留有逆寂剑痕的巨型肩胛骨前,再次将手掌按了上去。
这一次,剑痕没有爆发出信息洪流,而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金光,如同冬日暖阳,驱散着溶洞内的部分阴寒。
“他在消散前,不仅留下了执念,还留下了一缕……‘薪火’。”
王起闭着眼,感受着剑痕中流淌的微弱却坚韧的意念,“一种对抗寂灭、延续存在的‘可能性’。”
“这缕薪火无法直接增强力量,却能……锚定心神,在绝对的死寂中,守住一点真灵不灭。”
他睁开眼,看向众人:“我可以尝试,将这缕‘薪火’分予你们。”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在这绝境之中,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王磊立刻摇头:“哥!这东西肯定对你更重要!你留着!”
霍沧海也沉声道:“不错,你面对的是归墟意志,更需要它。”
王起摇了摇头:“正因我要直面它,才更需要你们活着。”
“若我失败,这缕薪火或许能保你们一线生机,等待下一个‘变数’。”
他的目光扫过白素和慕容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而且,有薪火护住你们心神,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最后这句话,让白素和慕容九心头一颤。
他终究,还是在意的。
不再多言,王起掌心灰金光芒流转,那剑痕中的温暖金光被缓缓牵引而出,化作四道细小的、如同金色萤火般的光点。
他屈指一弹,四点火光分别没入白素、慕容九、王磊、霍沧海的眉心。
四人身体同时一震,只觉得一股温润浩大、却又带着不屈锋芒的意念融入识海。
原本因连番恶战和死气侵蚀而有些疲惫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
心中那份对寂灭的恐惧,似乎也被这温暖的光芒驱散了不少。
“谢谢。”
慕容九感受着识海中那点温暖,轻声道。
王起微微颔首,收回手掌。
那剑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白骨夫人忽然开口:“时间到了。”
众人看向她。
她抬手指向归寂之井:“井中的寂灭潮汐有周期性的平复期,此刻正是力量最弱的时刻,是通往其核心沉眠之地的最佳时机。”
“错过此刻,下一次不知要等多久,而归墟意志的下一波反击,绝不会给我们那么长时间。”
王起看向那口井,井中蒸腾的灰黑气流果然变得稀薄了许多,那令人心悸的吞噬感也减弱了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口气息冰冷如寂灭海的风。
“我去了。”
他说道,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在白素和慕容九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然后,他不再犹豫,纵身再次跃入归寂之井!
这一次,他的身影没有被气流立刻淹没,而是在那稀薄的灰黑气流中,如同利剑般向下疾坠,很快便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
井边,再次只剩下等待的人。
白素紧紧握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
慕容九闭目凝神,感应着识海中那点薪火,仿佛能通过它感受到王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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