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眼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王起的识海中肆虐,带来针扎般的持续剧痛,视野里依旧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血翳。
但他强行压下所有不适,紧握着断界之刃,跟随着无痕,一步步走出那片光怪陆离的规则交汇之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琉璃上,不仅牵动肉身的伤痛,更考验着濒临崩溃的神魂。
慕容九和白素在外围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看到王起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地被无痕带出,立刻迎了上来。
慕容九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感受到他体内那混乱不堪的气息,眼圈瞬间红了,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只是将更加精纯平和的雷元渡入他体内。
白素则迅速检查他的伤势,星眸中满是凝重,尤其是看到他双目流血、神魂受损的模样,心中更是沉甸甸的。
“无妨……还死不了。”王起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支撑。
他看了一眼无痕,对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在规则交汇核心经历的惊险与他无关。
“看来你看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无痕语气平淡,目光却似有深意地扫过王起暂时失焦的双眼。
王起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运转新生融合的混沌之力,滋养着受损的神魂与肉身。
那窥见规则网络与漆黑锁链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的不仅是震撼,更是一种沉甸甸的、明确到极致的责任。
敌人不再是某个具体的宗门或个人,而是这笼罩天地的、冰冷无情的“秩序”本身。
“接下来去哪?”
王起直接问道,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知道了目标,便没有了彷徨的理由。
无痕指了指往生林的另一个方向,那里雾气稀薄,隐约可见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未知的黑暗。
“往生林的尽头,有一处‘渡口’。传说能横渡‘冥河’,抵达规则的彼岸。”
“那里,或许有离开这片囚笼碎片,前往其他节点,或者……更接近网络核心区域的方法。”
渡口?冥河?规则的彼岸?
这些词语带着浓郁的神话色彩,但在此刻的王起听来,却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既然规则交汇之地真实存在,那么有渡口横渡冥河,也并非不可能。
“带路。”王起言简意赅。
四人再次启程,沿着那条蜿蜒小径,深入往生林的另一侧。
这里的景象与之前又有不同,青铜色的怪树逐渐被一种苍白、如同骨殖般的树木取代。
林中飘荡的淡金色光点也变成了更加稀疏的、带着呜咽声的灰白色魂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河水特有的腥气,却又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小径的尽头,雾气豁然开朗。
一片宽阔的、看不到对岸的黑色水域出现在眼前。
水色浓稠如墨,平静无波,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冰冷气息,正是传说中的“冥河”。
河水无声流淌,仿佛承载着万古的沉寂。
而在河岸边,系着一艘破旧不堪的、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木舟。
舟上无人,只有一盏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笼,挂在舟头,随着微不可查的河风轻轻摇晃。
这就是……渡口?
慕容九和白素看着那死寂的冥河与破旧孤舟,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
这地方,比规则交汇之地更让人感到不安。
无痕走到舟边,轻轻拍了拍那腐朽的船舷,发出“嘎吱”的声响。
“冥河渡,往生舟。一盏魂灯照前路,不知彼岸是归途。”
他吟诵着古老的歌谣,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怅惘。
他转身看向王起:“冥河之水,鹅毛不浮,规则难渡。”
“唯有这往生舟,以滞留此地的万古执念与不甘为材,方能勉强横渡。”
“但渡河之人,需承受河中无尽死寂意念的冲刷,心神稍有不稳,便会被拉入河中,永世沉沦。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那盏幽绿的灯笼,“这魂灯的光,照亮的不仅是前路,也会吸引河中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王起看着那艘孤舟,感受着冥河散发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死寂之力,点了点头。
“如何渡?”
“心无挂碍,意守如一。以自身之道,抵御死寂侵蚀。至于其他……”
无痕看了一眼王起手中的断界之刃,“便凭手中之刀吧。”
王起不再多言,率先踏上了那艘摇晃的往生舟。舟身微微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慕容九和白素紧随其后,也登上了小舟。
无痕最后上船,他并未去动那船桨,只是站在船头,对着那盏幽绿的魂灯轻轻一吹。
呼——
魂灯的火焰猛地跳跃了一下,幽绿的光芒大盛,如同黑暗中睁开的鬼眼,照亮了前方一片有限的漆黑河面。
与此同时,系舟的绳索无声断裂,小舟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推动,缓缓驶离了河岸,朝着冥河深处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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