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魇湮灭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深坑边缘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王起拄刀而立,体内新得的血煞之力与原本的混沌、星殒、往生三力激烈冲突、交融,带来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催生着更强大的力量。
他需要时间消化,但规则废墟显然不是合适的闭关之地。
慕容九和白素来到他身边,看着他满身血污却挺立如松的背影,既心疼又骄傲。
无痕则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以及更远处死寂的冥河。
“血魇被灭,幽冥海绝不会善罢甘休。”无痕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此地已成是非漩涡,不宜久留。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片规则废墟。”
“如何离开?”白素问道,目光扫过那片无边无际的冥河,“原路返回?”
无痕摇了摇头:“冥河摆渡,向来有来无回。强行逆流,只会被冥河死寂彻底吞噬。”
他顿了顿,指向冥河下游,那更加深邃黑暗的方向,“下游有一处‘无常渡’,传说那里有一位‘摆渡人’,不受冥河规则束缚,可载人往来。”
“只是……想让他摆渡,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摆渡人?代价?
王起眉头微蹙,这规则废墟之中,果然处处透着诡异。
“别无选择,只能一试。”王起压下体内的不适,做出了决定。
四人稍作调息,便沿着冥河岸边,朝着下游方向行进。
岸边的暗红砂砾依旧,只是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冥河那永恒不变的、冻结灵魂的死寂。
银毛小兽似乎因为远离了血魇的恐怖气息,稍微安稳了一些,但依旧蜷缩在王起怀中,不肯露头。
前行了约莫半日,冥河的宽度似乎变得更加辽阔,对岸的景象彻底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之中。
河水的颜色也愈发深邃,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死亡。
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河滩之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由森白兽骨搭建而成的简陋码头。
码头旁,系着一艘比往生舟更加破旧、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船。
船身布满苔藓与腐蚀的痕迹,船头挂着一盏……没有点亮的风灯。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坐在码头边缘,手中拿着一根不知名的兽骨,正对着冥河水,似乎在……垂钓。
那身影穿着破烂的蓑衣,戴着宽大的斗笠,看不清面容,身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也没有能量波动,仿佛与这冥河、这码头融为一体,亘古存在。
这就是……摆渡人?
王起四人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那神秘的身影。
无痕上前一步,拱手道:“摆渡人前辈,我等欲渡冥河,前往彼岸,还请行个方便。”
那垂钓的身影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唯有他手中那根兽骨钓竿,纹丝不动地悬在冥河水面之上,钓线垂入墨色的河水中,不见浮漂,不见鱼饵。
良久,就在慕容九几乎要失去耐心时,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千万年未曾开口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
“渡河……可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四人耳中,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
“代价……是什么?”王起直接问道。
那摆渡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出三根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指。
“三样东西。”
“一为‘过往之执’,需自愿斩断一道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或执念,投入冥河。”
“二为‘未来之机’,需献出一缕自身气运或机缘,由我收取。”
“三为……‘现在之身’的一滴……心头精血。”
他的要求诡异而苛刻!
斩断记忆执念,献出气运机缘,还要一滴心头精血!
这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慕容九立刻反对:“这不可能!记忆与执念乃是人之根本,气运机缘关乎未来道途,心头精血更是性命交修之物!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白素也蹙紧眉头,觉得这代价太过匪夷所思。
无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摆渡人的背影。
王起沉默着。
他看着那死寂的冥河,又看了看怀中依旧萎靡的小兽,以及身旁伤痕未愈的慕容九和白素。
留在此地,迟早会被幽冥海的高手追上,或者被规则废墟其他的危险吞噬。
渡河,是唯一的生路。
代价虽重,但比起性命与肩负的责任,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过往之执……”王起低声重复,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最初得到断界之刃时,那平凡却充满希望的岁月,那是属于这具身体原主,也深深影响了他的、对力量最纯粹的渴望与守护之心。
他缓缓闭上眼,以莫大毅力,将这段记忆连同其中的情感执念,强行剥离出来,化作一点黯淡的光斑,屈指弹向冥河。
光斑没入墨色河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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