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之海,无垠无涯。
混沌色的海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意念、冻结的情感、失落的记忆以及扭曲的规则碎片凝聚而成的实质化洪流。
它无声地翻涌着,每一次波涛的起伏,都仿佛是一个世界的叹息,一个文明的挽歌。
靠近它,便能听到亿万个声音在耳边细语、呐喊、哭泣、狂笑……混杂成一片足以让任何心智崩溃的噪音。
海面之上,偶尔会浮现出巨大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幻象——
有时是神国崩塌,有时是星河寂灭,有时是爱恨交织的缠绵,有时是刻骨铭心的背叛……
慕容九与白素紧闭双眼,以手捂耳,娇躯微微颤抖。
即便不去看,不去听,那无孔不入的意念侵蚀依旧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她们的识海,搅动着她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慕容九仿佛看到自己沉沦在复仇的烈焰中,最终与仇敌一同化为灰烬。
白素则看到自己在无尽的救赎之路上力竭倒下,所守护的一切尽成泡影。
她们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孤舟。
无痕的情况稍好,但也是脸色煞白,周身清光黯淡到了极致。
他盘膝坐下,将林战护在身后,全力抵御着那意念洪流的冲击,口中不断念诵着某种古老的静心法诀,声音却微不可闻。
唯有王起,屹立于意识之海的边缘,如同一块历经万古冲刷的礁石。
他周身的混沌刀意自然流转,并非强行排斥那些侵袭而来的意念,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将其包容、分解、吸收。
那些混乱的、负面的意念碎片,触及混沌核心,便被碾磨成最纯粹的精神能量,反而滋养着他的神魂,让他对这片心界之海的本质有了更深的洞察。
他能感觉到,断界之刃的嗡鸣愈发急促、清晰,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渴望,指向这片意识之海的最深处,某个与“斩断”规则同源的存在。
同时,那来自更高维度的、“观测者”的冰冷注视,也在此地凝练到了实质。
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在他的灵魂感知之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被冒犯后的冰冷怒意。
“不敢露面的鼠辈,也只配在暗处窥伺了么?”
王起抬头,目光如冷电,刺向上方那片混沌的、并非天空的虚空,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没有回应。
只有那冰冷的注视,更加沉重。
王起不再理会。
他的目标,是这片海,是海中那引动断界之刃共鸣之物。
他向前踏出一步,准备闯入这片凶险万分的意识之海。
“王起!”慕容九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血丝与担忧,“此海诡异,恐有不测!”
白素也强忍着不适看来,星眸中满是凝重。
“无妨。”王起声音平静,“你们留在此地,紧守心神,等我回来。”
他看得出,两女已接近极限,强行带入海中,恐生不测。
而无痕需要护住林战,也难以分身。
话音未落,他已一步迈出,踏上了那混沌色的海面!
脚落下的瞬间,并非踩在实体上,而是仿佛踏入了亿万生灵的思绪洪流!
无数混乱的意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他的识海,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王起周身混沌之火轰然爆发!
不再是薄薄一层,而是化作熊熊烈焰,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混沌之火灼烧着侵袭而来的意念,将其净化、吞噬,在他周围形成一片相对“纯净”的领域。
他如同一个燃烧的火人,在浩瀚的意识之海中,劈波斩浪,向着断界之刃指引的方向,坚定前行。
越往深处,海水的“密度”越大,蕴含的意念也越发古老、强大、扭曲。
开始出现一些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意念体,它们形如厉鬼,发出无声的尖啸,扑向王起,却在触及混沌之火的瞬间便灰飞烟灭。
也有一些沉沦的、强大的个体意识碎片,如同海底的暗礁,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将王起拉入它们永恒的噩梦之中。
王起心志坚如混沌初开的奇点,丝毫不为所动。
他只是不断催动混沌之火,焚尽一切阻碍,同时以混沌之眼解析着这片心海的结构与规则。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的海水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洞”。
那并非真正的空洞,而是一片区域内的所有意念、规则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排开、镇压,形成了一片绝对的“虚无”领域。在这片领域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道……“痕”。
一道长约三尺,纤细、笔直,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其颜色的、仿佛由“绝对之无”构成的痕迹。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气息外泄,却让周围翻涌的意念海水不敢靠近分毫。
它仿佛是所有“联系”、“因果”、“存在”的否定,是终极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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