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之影的消散,带走了那令人窒息的绝对定义权压制,却留下了一片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死寂。
万界碑林恢复了它永恒的沉默,无数石碑依旧散发着记录历史的微光。
但那份超然的“漠然”仿佛被王起最后那万象一刀劈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记录者的光团静静地悬浮在中心区域,不再言语,也不再有任何动作,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段纯粹的程序,默默地执行着归档的职能。
只是那流转的光晕中,似乎多了一丝此前不曾有过的……“滞涩”?
像是精密钟表里落入的一粒微尘。
王起单膝跪地,以刀拄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淡金色的血液从下颌滴落,在无形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涟漪。
方才那汇聚“万象真实”的一刀,几乎将他残存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此刻的他,连维持混沌光球都显得无比艰难,那庇护着众人的光球明灭不定,范围也在缓缓收缩。
但他抬起头,望向起源之影消失的那片空无,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
他没有因为逼退(或者说,引起了对方一丝“讶异”)那恐怖存在而有丝毫喜悦,反而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思考。
“定义权……”他沙哑地低语,仿佛在咀嚼着这个词的重量。
“它定义‘真实’,定义‘规则’,定义‘存在’……但我的刀,我的道,我所经历的一切,那些被否定的,那些挣扎的,那些不甘的……难道就因为不符合它的‘定义’,便不是‘真实’了吗?”
慕容九与白素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却眼神灼热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们见证了方才那超越理解的交锋,虽然无法完全明白其中关窍。
但却清晰地感受到,王起似乎在以一种她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挑战着这个世界的根本。
“王起,你……”慕容九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紫电剑在她手中沉寂,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等层面的争斗中,她过往所依仗的力量是何等渺小。
白素默默运转着几近枯竭的星辉,试图稳定那摇摇欲坠的混沌光球,星眸中带着担忧与一丝隐晦的明悟:
“你的刀……似乎在斩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王起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摇晃,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断界之刃,刀身之上那“万象之色”已然褪去,重新恢复了混沌原初的内敛。
但仔细看去,那混沌之中,似乎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不断生灭的“光点”,如同承载了无数生命的印记。
“它定义它的,我走我的。”
王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它的‘大全’,框不住我的刀。”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记录者的光团,以及那无尽的碑林。
起源之影退去了,但这归档之所依旧存在,观测的机制并未停止。
这里,仍然是囚笼的核心。他斩退了管理者,甚至引起了源头的“讶异”,但这并不意味着囚笼已被打破。
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了。
硬闯、斩灭、对抗……这些方式似乎都触及到了某个极限。
起源之影的存在告诉他,在这囚笼的体系内,单纯的力量对抗,终有其尽头。
他的“混沌”,他的“斩道”,其真正的潜力,或许不在于破坏,而在于……“不同”?
他不再试图去摧毁这记录者的光团,也不再试图去斩碎那些石碑。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的混沌核心,沉入那经过连番极限压榨后仿佛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包容的“混沌”意蕴之中。
他开始以自身的“混沌”,去轻轻地、缓慢地……“触碰”这片归档之所的规则。
不是对抗,不是侵蚀,而是……感知,理解,然后,寻找那“定义”之外的……“缝隙”。
慕容九和白素看着他闭上双眼,周身那微弱的混沌气息仿佛与整个碑林沉寂的规则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的共鸣,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们能感觉到,王起似乎在尝试一种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的探索。
记录者的光团依旧沉默,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其光晕的流转速度,似乎随着王起那混沌气息的波动,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加速或凝滞。
时间在这片永恒之地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王起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
在这片由绝对秩序和既定历史构成的归档之所深处,在那无数石碑记录的“真实”之下,存在着一些极其细微的、不断生灭的……“不谐点”。
这些“不谐点”,并非错误,也非漏洞,而是……“可能性”的残渣?
是那些在观测判定中,被列为“极低概率”、“逻辑冲突”或“无意义变量”而最终被摒弃、但并未被彻底删除的……“潜在现实”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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