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流亡村都浸泡在其中。
小屋内,一盏昏黄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将雷浩宇和商凌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雷浩宇那句“随叫随到”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柴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他看着商凌低垂着头,肩膀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股子被拒绝的憋闷劲儿又涌了上来。
这小子,倔得像头驴,可那副样子,又真他娘的让人心疼。
“喂,小子。”雷浩宇粗声粗气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这副死了老婆的样子给谁看呢?仇人还没死,你就先把自己给憋死了,划算吗?”
商凌没抬头,肩膀却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雷浩宇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个……比你还倒霉的倒霉蛋的故事。”
商凌的眼睫动了动,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雷浩宇咧嘴一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飘向了远方。
“很久以前,在一个由兽人统治的矿区,人类是最低贱的奴隶。你见过兽人吗?就是那种个头比门还高,浑身毛茸茸,一口獠牙能把你胳膊嚼碎的玩意儿。在那里,人命比路边的石头还便宜。”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将那片残酷的土地活生生地铺展在商凌眼前。
“那个倒霉蛋,我们就叫他‘小哑巴’吧。因为他很少说话,总是低着头干活。他和他那个病得快要死的娘,就是矿区里成千上万奴隶中的两个。”
“那里的空气,永远都混着铁锈味、汗臭味,还有……血腥味。小哑巴每天要背负超过他体重几倍的矿石,走上几十里山路。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在收工后,用那点儿猪食一样的配给,换一碗稍微干净点的水,喂给他娘喝。”
商凌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急促。这故事里的每一幕,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可那小子不甘心啊。”雷浩宇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他看着那些监工的兽人战士,看他们修炼,看他们一拳能打碎巨石。他想,如果他也有那样的力量,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他娘了?是不是就能带着他娘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于是,他每天在别人睡着后,偷偷跑到矿洞深处,学着兽人战士的样子,扎马步,挥拳头。他幻想着自己能够引气入体,能够升级,能够成为一个强者。可笑吧?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奴隶,居然妄想着修炼。”
雷浩宇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但那笑意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结果呢?他试了整整一年,每天累得像条死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结果屁用没有。他的身体就像个漏斗,别说纳气了,连个屁都存不住。那种绝望,你能体会吗?眼睁睁看着希望就在眼前,你拼了命去抓,却连它的边都摸不到。”
商凌猛地抬起头,双拳瞬间攥紧。
能!他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这不就是他自己吗?一个守着宝山却无法动用,一个空有血海深仇却无法升级的废物!
雷浩宇没有看他,继续讲着。
“压垮骆驼的,永远是最后一根稻草。有一天,小哑巴的娘因为咳嗽声太大,吵到了一个正在喝酒的狼族监工。你猜怎么着?”
雷浩宇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那畜生,拎着一根带倒刺的鞭子,当着小哑巴的面,把他娘……活活抽死了。”
轰!
商凌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瘦弱的男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血泊中失去呼吸,他听到了男孩心中那座火山彻底爆发的轰鸣!
“小哑巴当时就疯了。”雷浩宇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吼,“他眼睛都红了,抄起身边的一把矿镐,就要冲上去跟那个狼族监工拼命。一个连等级都没有的人类奴隶,去挑战一个至少35级的狼族战士,那不是报仇,那是送死!”
“你都不能升级,一个人怎么报仇?送人头吗?”
雷浩宇白天的话,此刻如同魔咒一般在商凌耳边回响。他死死咬着嘴唇,牙齿几乎要将唇肉咬破。
“就在他要冲出去的那一刻,”雷浩宇的语调忽然一转,变得轻柔而奇妙,“一只小手,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半狐族的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长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脸上还有些没褪干净的雀斑。她是矿区里唯一一个,偶尔会偷偷塞给小哑巴一个黑面包的‘人’。”
“那小女孩看着他,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她说:‘你想死吗?你死了,就真的没人给你娘报仇了。愤怒是弱者的武器,聪明人的愤怒,要用在刀刃上。’”
商凌愣住了。
“小哑巴被那句话点醒了。他放下了矿镐,在所有兽人嘲弄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过去,抱起了他娘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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