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滴答,顺着沐行野乱糟糟的胡茬滑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那张常年挂着懒散和醉意的脸,此刻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错愕,荒谬,以及一丝被彻底打乱节奏的恼火。
高人风范?
在少年那句“用念力,打我一次”的石破天惊之语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浑浊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凌伊殇,像是要从他那张涨红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沐行野的声音,第一次没了那种飘忽不定的懒散,变得沉凝,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
“念力,不是罡气,不是魔源。它不伤你的皮肉,不毁你的筋骨。它直接作用于你的根本。”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这里,你的识海,你的灵魂!罡气护体没用,锻体也没用!我曾见过一个惊才绝艳的法师,试图用魔法硬抗念力,结果他的灵魂被震成了千万片,变成了一具只会流口水的活尸! 一旦受损,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连神恩系统都救不了你!”
“你懂吗?!”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店铺的空气都因这一声低吼而震颤,货架上的瓶瓶罐罐发出嗡嗡的共鸣。
然而,凌伊殇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依旧是那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他没有用语言去辩解,也没有再说什么豪言壮语。
他只是对着沐行野,再一次,缓缓地,郑重地,弯下了腰。
这是一个武者的礼,一个将自身性命托付出去的礼。
这一个动作,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我懂。
我明白。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我的道,我自己负责。
沐行野看着少年弯下的脊梁,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疯狂和执拗,让他胸口一阵发闷。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天才,见过疯子。
可像眼前这样,将天才和疯子两种特质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还是头一回。
“真是个……和我当年一样不知死活的蠢货……”
他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凌伊殇,还是在骂那个因为这份执拗而动容,即将要答应这个疯狂请求的自己。
他重新拿起酒葫芦,这一次,没有喝,只是紧紧攥着。
“好。”
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干脆利落。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
凌伊殇缓缓直起身,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那笑容干净纯粹,仿佛即将得到最心爱的玩具。
“多谢沐先生。”
沐行野的眼皮抽搐了一下,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正常人,在即将被灵魂攻击前,为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不再废话。
多说无益。
就让这小子在痛苦的深渊里,自己去后悔吧。
他抬起手,随意地伸出一根食指,对准了凌伊“殇。
没有罡气涌动的爆鸣,没有元素汇聚的光华。
一切都无声无息。
那一瞬间,凌伊殇的世界,崩塌了。
没有痛觉。
“痛”,是一个太肤浅,太苍白的词。
那是一种……“存在”被抹除的感觉。
他的视觉,先是化作一片无尽的雪花噪点,然后彻底归于黑暗;听觉,被一种吞噬一切的死寂所取代;嗅觉、触觉、味觉,如同从未拥有过一般,凭空消失。 五感在一瞬间被剥离。
紧接着,是他的记忆。
那些在法斯特学院街市的点点滴滴,与青心焱、舞心月的相识,甚至是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缕光……所有的一切,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扯,打散,化为最混乱的碎片。
他的意识,像一艘在宇宙风暴中即将解体的小船。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甚至开始怀疑,“我”这个概念,是否还存在。
这就是念力?
这就是直击灵魂的攻击?
不是能量的冲击,不是物理的破坏,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定义”的覆盖!
用它的规则,强行改写你的规则!
混乱,撕裂,崩解!
凌伊殇的意识在疯狂坠落,坠向无尽的虚无。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的刹那,他自创的《九转逆熵诀》自行运转了起来!
这门功法,并非是去对抗那股毁灭性的风暴,而是在风暴之中,主动将凌伊殇被撕裂的意识碎片,以一种玄奥的规律进行“回收”和“重组”。它就像一个宇宙级的过滤器,在无尽的混乱(熵增)中,强行逆转进程,创造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秩序(熵减)!
这一点点秩序,没有去对抗那股强大的念力,而是像一个锚点,死死地定住了凌伊殇最后一丝属于“自我”的意识。
在灵魂风暴的最中心,为他开辟出了一片绝对冷静的“观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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