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岁,定远侯府内暖意融融,四处张灯结彩,将庭院中新落的积雪映照得一片祥和。
笑语声、爆竹声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太平盛世的温馨画卷。黛玉、探春,以及府中的一众女眷正围坐一堂,玩着叶子牌,不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在这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林乾悄然起身,对众人报以温和的微笑,随即转身走入了那条通往书房的安静回廊。推开厚重的书房门,外界的喧嚣便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炉火中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一名身着寻常青布衣衫、气息沉稳如山的中年人,早已在此等候。他是皇城司专司对内情报的百户,如今只听命于林乾一人。
“大人。”他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这是今日的例行呈报。”
林乾在书案后坐下,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
“南城门外三里,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属下的人在那里发现了荣国府的余孽,贾宝玉。”
百户的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今日除夕,天寒地冻,庙里一个以乞讨为生的小童没能熬过去,冻死了。贾宝玉便在雪地里,用一截破瓦片,为那小乞丐挖了个浅坑,算作坟冢。”
林乾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他怀里还抱着那块摔裂了的通灵宝玉,身上那件旧袄子破了几个大洞,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他没有哭,只是对着那座小小的坟堆,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着那篇《芙蓉女儿诔》,时而痴笑,时而呆滞,状若疯魔。”
一幅凄凉而又荒诞的画面,在林乾的脑海中缓缓展开。那个曾经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中被千娇百宠的富贵闲人,在失去了一切庇护之后,终究还是活成了他诗文中最是悲悯的模样。至死不渝,也至死不改他那份无用的“情痴”。
“另一条线索,”百户的声音继续响起,将林乾的思绪从破庙的雪地中拉回,“关于贾环。”
“他在东城最是腌臜的黑市赌场里落了脚。此人倒是比他那个宝玉哥哥多了几分狠劲,靠着出老千和一股不要命的泼皮劲头,竟真让他赢了些散碎银子。他拿着钱,给自己买了半斤劣质的酱头肉,又打了一角混着水的烧刀子。”
“属下的人看到,他没在赌场里吃,而是寻了个背风的墙角,一个人坐着,面朝北方——那是其父贾政被流放充军的方向。他一言不发,就那么一口肉、一口酒地默默吃喝着。他的眼神里,看不出半分颓唐,只有一股子饿狼般的怨毒与不甘。”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炉火哔剥作响,映着林乾那张年轻却又深邃的脸庞,明暗不定。他想到了这两个名义上的“兄弟”,想到了他们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个沉溺于虚无飘渺的过去,将自己活成了一篇悲情的祭文;另一个则被现实的仇恨所吞噬,在阴沟里磨砺着自己的獠牙。
他们都是旧时代的遗骸,被新时代的洪流冲刷到了最不堪的角落,无法,也不愿融入这个由他亲手缔造的新世界。
“不必理会。”许久,林乾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任其自生自灭。只需派人远远盯着,莫要让他们再生出什么事端即可。”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无视。
“遵命。”百户躬身一揖,身形如鬼魅般悄然退去,融入了门外的夜色。
书房重归寂静。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混杂着芝麻与甜香的暖气涌了进来。黛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了然,似乎早已猜到兄长方才在做什么。
她没有问,只是将那碗白玉般的汤圆,轻轻放在林乾的面前。
“兄长,”她的声音柔得像是窗外的落雪,“新年了,吃一碗吧,去去旧年的晦气。”
林乾看着她,心中那份因旧时代遗骸而泛起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在这份温暖中彻底平复。他接过汤碗,点了点头。
窗外,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露出了朗朗的星空。
“当——”
新年的第一声钟声,从皇城深处悠然响起,穿透风雪,涤荡了整座京城。
这钟声,辞去了腐朽的旧岁,也敲响了春天的前奏。
林乾的目光,越过窗棂,望向了遥远的、被冰雪覆盖的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是否也在这新年的钟声里,从沉睡中,缓缓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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