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结束休整。
三日后,全军,拔锚北上!
那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律法,将整支庞大的舰队从长崎的温床中唤醒。数艘漆黑的“破浪”级巡航舰,拱卫着如同海中巨兽般的旗舰“镇远”号,不再进行任何休整与伪饰。它们的烟囱喷吐着浓郁的、混杂着煤灰与野心的黑烟,沿着东瀛那条绵长而又脆弱的海岸线,如同一支指向心脏的黑色利箭,直扑幕府将军的统治核心——江户湾!
……
江户湾外,一名上了年纪的渔夫正赤着脚站在没膝的海水中,奋力收着渔网。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他饱经风霜的脸庞,阳光温暖,正是个打渔的好天气。他哼着古老的渔歌,感受着渔网传来的沉甸甸的喜悦,心中盘算着今日的收获能换几升浊酒。
忽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歌声,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茫然地抬起头,眯着眼望向海平面的尽头。那里,有什么东西。起初只是几个微不可查的黑点,但他眨了眨眼,那黑点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飞快放大。
那不是船。
船,需要帆。需要借助风的力量。可那些东西,正逆着风,笔直地向他冲来。它们没有一片船帆,头顶上却吞吐着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滚滚黑烟,将身后那片蔚蓝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
“那……那是什么?”他身边的年轻渔夫也注意到了,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那不是船,那是几座正在海上移动的、钢铁铸就的黑色山峦!他活了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它们破开海浪的气势,不像航行,更像是一种碾压。
最终,当“镇远”号那巍峨狰狞的舰首彻底占据他的视野时,渔夫脑海中那根名为“常识”的弦,彻底崩断了。他想起了自幼听闻的传说,想起了深海中沉睡的、能翻江倒海的恶龙。
“龙……是八岐大蛇出海了!”
他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手中的渔网滑落,沉甸甸的渔获散入海中,他却浑然不顾。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海水里,对着那几座正在逼近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钢铁“恶龙”,拼命地磕头,口中语无伦次地祈求着神佛的庇佑。
“黑船”降临了。
当那几艘冒着滚滚黑烟、无需船帆、逆风而行的钢铁巨兽,第一次出现在江户湾时,给这座东瀛最繁华的城市,带来了末日降临般的、无可比拟的视觉与心理双重震撼!
整个江户,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港口喧闹的叫卖声、酒馆里浪人的笑骂声、街上孩童的追逐声……所有属于凡尘的嘈杂,都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死寂。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火山爆发般的巨大恐慌!
“那是什么怪物!”
“是天罚!天罚降临了!”
人们从商铺和房屋里涌出,惊骇欲绝地望着海湾中那些如同来自地狱的庞然大物。他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力量在驱动着这些钢铁山峦逆风而行。这种超出认知范围的景象,彻底粉碎了他们心中那点可怜的安全感。
江户湾沿岸,仓促集结的幕府水师与岸防火炮台,试图进行抵抗。数十艘插着德川家三叶葵家纹的“安宅船”,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乱糟糟地迎了上去。
然而,他们的“小舢板”,在“破浪”级巡航舰那高耸如城墙的钢铁船身面前,渺小得如同纸糊的玩具。岸上那些射程不足一里的前装滑膛炮,徒劳地喷吐着白烟,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它们射出的实心弹,甚至无法越过一半的海程,便无力地坠入海中,溅起一朵朵可笑的小水花。
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之上,林乾手持单筒望远镜,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幕滑稽的“抵抗”。他身后的史毅,脸上带着一丝职业军人对于弱者的不屑。
“大人,”史毅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战的渴望,“是否需要先清理一下这些苍蝇?”
“不必。”
林乾放下了望远镜。他已经懒得再进行任何“通牒”或是“表演”。他要的,不是一场胜利,而是最直接、最彻底的臣服。他要用一记足以载入史册的重拳,将这个国家的脊梁,彻底打断。
他转身,走到巨大的海图桌前。他的手指,越过江户湾复杂的水道,最终,落在了那座代表着幕府最高权力中枢的建筑之上。
“江户城,天守阁。”
他用炭笔,在那个位置上,画下了一个清晰的红圈。他甚至没有去看史毅,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语气,淡淡地开口。
“史将军。”
“末将在!”史毅猛地挺直了腰杆,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让你的炮手们,把那座阁楼,从地图上给我……抹掉。”
史毅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血管中血液奔流的咆哮声。他此生,从未接到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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