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融合了卫家军魂与大周国威的“龙骧”军旗,正在死亡瀚海的烈风中,发出如战鼓擂动般的低沉咆哮。
“神迹”之后,军心大振。二十万大军在这片死亡绝地中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行军的步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已经征服了这片土地最可怕的一面时,第二个,也是更诡谲的敌人,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一支响箭,带着如同鬼哭般的尖锐呼啸,从一座巨大沙丘的背脊后猛然射出!它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以一种充满了羞辱性的精准,不偏不倚地,从中射断了一面负责押后辎重的百夫长军旗!
咔嚓!
旗杆应声而断,那面刚刚被赋予荣耀的旗帜,无力地坠落在滚烫的黄沙之中。
“敌袭!”
凄厉的号角声瞬间划破了行军队列的宁静。卫疆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暴躁的嘶鸣。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响箭射来的方向。
然而,沙丘之后,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起的沙粒,如同淡黄色的薄雾,在空中缓缓飘散。
“斥候何在!去查!”卫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火。
数队最精锐的北疆斥候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马蹄卷起滚滚黄沙。可当他们翻越那座巨大的沙丘时,看到的,依旧是连绵起伏、一成不变的沙海。敌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支深深插入沙土、尾羽还在微微颤动的响箭。
这,仅仅是个开始。
这支由白莲教妖人煽动的、由本地游牧部落组成的“沙匪”,如同沙漠中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开始对征西大军漫长的后勤补给线,展开了无休止的、令人发疯的撕咬。
他们从不正面进攻。这些沙匪化整为零,骑着耐渴、脚掌宽大的沙漠骆驼,利用对这片沙海深入骨髓的熟悉,神出鬼没。他们时而从左翼巨大的沙丘背后冲出,对着运水的辅兵射出一轮密集的冷箭,一击得手,便立刻退回沙丘的另一侧,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而又在右翼出现,用淬了火油的火箭袭扰粮草大车,制造不大不小的混乱,随即再次遁形。
他们就像一群最狡猾的蚊子,在你最松懈的时候,飞出来狠狠叮你一口,让你浑身痛痒,可当你抬手去拍时,它们早已飞得无影无踪。
“耻辱!”
在第三次被袭扰,并损失了十几名辅兵之后,卫疆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他那张被风霜雕刻得如同岩石般的脸上,涨起了一层屈辱的暗红色。
“传我将令!”他的咆哮声在风中激荡,“亲卫营!随我出击!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骆驼快,还是我北疆的战马快!”
卫疆亲自带领着他最精锐的五千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脱离了主队,向着沙匪最后一次出现的方向追击而去。
然而,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自己错了。
他那套在平原之上所向披靡的“重骑兵冲锋”战术,在这片柔软、起伏不定的沙海之中,被彻底废掉了武功!战马沉重的铁蹄深深陷入松软的沙地,每一步都跑得异常吃力。那足以撕裂一切的速度优势荡然无存,沉重的喘息声从战马的鼻腔中喷出,化作白色的热气。
而那些沙匪,则骑着骆驼,如同在水中滑行的泥鳅。他们在沙丘之间灵活地穿梭,不时回头,发出一阵阵充满了嘲弄的、远远传来的呼哨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沙海中回荡,刺耳无比。
“哈哈哈!看啊!这就是天朝的‘天兵’!”一名沙匪头领勒住骆驼,站在远处的一座沙丘顶上,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在我们沙神的地盘上,他们,不过是一群穿着铁壳子的、愚蠢的乌龟!”
“追!给我追上去!把他们剁碎了喂狗!”卫疆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动战马,如何嘶吼咆哮,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沙匪的身影,在下一座沙丘的背后,彻底消失。
一次,两次,三次……
数次反击,数次徒劳无功。卫疆的北疆铁骑,甚至连敌人的尾巴都没能摸到一次。每一次,他们都只能在付出了战马巨大的体力消耗之后,灰头土脸地无功而返。
整个征西大军,就此陷入了一场极其憋屈的、缓慢放血的消耗战。他们就像一个被捆住了手脚的巨人,被一群苍蝇叮得浑身是包,却一巴掌也拍不死对方。士兵们的士气,刚刚因为“神迹”而提振起来,现在,又因为这种无休止的、看不见尽头的骚扰,而变得烦躁不堪,甚至开始互相指责。
“耻辱!这是比沙盘推演失败,更大的耻辱!”夜里,卫疆在自己的帅帐中,一拳狠狠砸在了面前的马鞍之上,坚硬的鞍桥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我卫疆的骑兵,竟然……竟然,连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沙匪,都追不上!这……这仗,到底该怎么打!难道,真的要被这些蚊子,活活耗死在这里吗?!”
压抑的怒火,如同困兽,在他的胸膛中疯狂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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