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的帘子被一只手悍然掀开。
雷鸣的身影如一尊重铸的铁塔,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眼中的迷茫与挫败被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所取代,仿佛那封来自京城的急信,不仅送来了神药,更重塑了他的灵魂。
“传令!”他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斩开了营地中弥漫的绝望与死寂,“全军上下,无分将校士卒,即刻起,必须无条件遵从医疗队的一切指令!”
他顿了顿,高高举起手中那本崭新的《南方草药防疫手册》,声音提高八度,如同在宣布一道神谕。
“此书,即为军中第一律法!违者,不论官阶,立斩不赦!”
随后,他重拾指挥权后的第一道军令,便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悍然推行。
开场的一幕,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当场作呕。
一碗药汤被端到了一名因高烧而神志不清的士兵面前。那碗药汤漆黑如墨,粘稠得仿佛能挂在碗壁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植物腐败与金属腥气的极度苦涩,仅仅是闻着,就足以让人的喉咙下意识地抽搐。
负责喂药的士兵手都在发抖,他几次尝试,都无法将那如同毒药般的液体灌入同袍紧闭的牙关。
雷鸣大步上前,一把夺过药碗。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手粗暴地捏开那名昏迷士兵的下颌,另一只手,将那碗漆黑的药汤,稳稳地、毫不留情地,尽数灌了进去!
“咕嘟……咕嘟……”
士兵的喉咙里发出挣扎的吞咽声,身体本能地剧烈抽搐。雷鸣死死按住他,直到最后一滴药液滑入食道。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视着周围那些脸色煞白的士兵与军官。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不想死,就给老子,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在主帅亲自监督之下,一场惨烈的“服药行动”在全军展开。怀疑、抵触、恐惧,弥漫在空气之中。每一口药汤的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干呕与挣扎。那极致的苦涩,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灼穿。
恐慌,在第一批服药的重病号身上出现了剧烈的“副作用”时,达到了顶点。
剧烈的呕吐声此起彼伏,许多士兵将刚刚灌下的药汤连同胃里的酸水一同吐出,弄得满地狼藉。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们蜷缩在地上,如同被掏空了内脏的虾米,发出痛苦的呻吟。
“将军……这……这真的是药吗?弟兄们……快不行了!”一名队正冲到雷鸣面前,脸上血色尽失。
营地里,压抑的议论声再次响起,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怨恨。这根本不是神药,这是来自京城的催命符!
面对这一切,雷鸣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他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表情。
“堵上他们的嘴。”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吐了,就再灌!谁敢再妖言惑众,杀!”
这一夜,对于征南特遣队而言,是地狱。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与痛苦的呻吟,仿佛死亡的镰刀,就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带着湿润草木气息的、清冽的晨光刺破薄雾,照进营地时——
奇迹,发生了。
“退了……退了!烧退了!”
一声充满了狂喜与不敢置信的惊呼,从伤兵营中爆发出来,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惊雷,瞬间引爆了整个军营!
一名昨夜还被高烧折磨得口吐白沫、被认为必死无疑的士兵,此刻,竟安详地躺在担架上。他额头上的热度已经褪去,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虚弱,但呼吸已然平稳。当医疗队的学子将一勺温热的米粥凑到他嘴边时,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竟然真的,咽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昨夜服用了“金鸡纳霜”药汤的重病号,他们的体温,无一例外,全都奇迹般地退了下去!他们睁开眼睛,虽然虚弱,但神志已经清醒。他们感受着清晨空气的清冽,听着远处林间的鸟鸣,那种从死亡边缘被硬生生拽回来的感觉,让他们中的许多人,当场失声痛哭!
神药!
这,绝对是来自京城的“神药”!
整个军营在死寂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欢!士兵们互相拥抱着,又哭又笑,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将连日来笼罩在营地上空的死亡阴云,一扫而空!
他们看着那些正在营地里来回穿梭、忙碌地为病患检查身体、分发第二剂药汤的年轻通州学子,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怀疑与抵触,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而当他们的目光,最终汇集到那位从始至终都沉默如山的主帅——雷鸣身上时,那份敬畏,则在瞬间,升华成了狂热的、无可动摇的崇拜!
是他!是他,能从万里之外的京城,请来这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是他,在所有人都绝望动摇的时候,用最铁血、最不近人情的手段,将这救命的“神药”,强行灌进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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