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笼铁锁“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营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虎颤抖着手,猛地拉开笼门。
“陆哥!”
“陆头儿!”
赵虎和王川抢上前去,一左一右搀扶住因久困而虚弱不堪的陆青山。触手之处,只觉得他臂膀比往日消瘦了许多,但那份硬朗的骨架仍在。
陆青山借力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他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身形,目光扫过眼前几张熟悉而关切的面孔,最后落在陈宇脸上,干裂的嘴唇翕动,终于吐出沙哑的声音:“走!”
一个字,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
周随安早已警惕地守在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东北角的火光映得天际一片橘红,混乱的呼喊声、脚步声正朝着那个方向汇集。他打了个手势,低声道:“快!”
几人搀扶着陆青山,迅速闪出营房,借着阴影的掩护,朝着来时挖开的栅栏缺口疾行。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缺口时,斜刺里一个睡眼惺忪、提着木桶显然是被吵醒准备去救火的士兵,迷迷糊糊地迎面撞了上来!
那士兵骤然见到几个黑影搀着一人从牢房方向冲出,愣了一下,随即瞳孔骤缩,张口欲喊:“有……”
“人”字尚未出口,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警惕戒备的周随安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腰刀已然出鞘!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在月色下一闪而逝,精准地抹过了那名士兵的咽喉!
士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惊恐地捂住脖子,鲜血瞬间从指缝中涌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木桶“咣当”一声滚落一旁,再无声息。
周随安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显露出他内心的决绝。他低喝一声:“走!”
众人无暇他顾,迅速匍匐通过那个狭窄的狗洞。陈宇最后一个出来,不忘回身用脚将浮土匆匆拨回,稍作掩饰。
一出军营,几人立刻隐入道旁茂密的灌木丛中。王川深吸一口气,仰头发出一声惟妙惟肖的夜枭长啼:“咕咕——咕咕——”,声音在夜空中传开。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得手撤退”信号。
远处,潜伏在军营外墙阴影下的李胜,听到信号,心中大定,立刻收起硬弓,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朝着预定的撤离点汇合。
几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搀扶着陆青山,借着朦胧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的山林中穿行。荆棘刮破了衣衫,露水打湿了裤脚,但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向前奔逃。
身后军营的喧嚣和火光渐渐远去,最终被层层叠叠的山峦与林木彻底隔绝。
一个多时辰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尤其是身体虚弱的陆青山,更是气喘吁吁,几乎是被赵虎和王川半架着前行。
终于,前方山坳处,一座破败的土地庙轮廓出现在月光下。
庙墙倾颓,瓦砾遍地,早已荒废多年。
几人踉跄着冲进庙门,顾不上满地的灰尘和蛛网,靠着残破的墙壁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极度疲惫交织在一起,让庙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稍事喘息,陈宇“顺风快递”车队上,取出几块用油纸包好的、硬邦邦的“清风压缩干粮”,分给众人。
“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陆青山接过那块其貌不扬却沉甸甸的干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没有多问,依言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干粮虽硬,却带着谷物原始的香气和盐味,迅速缓解着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虚弱。
几口干粮下肚,又喝了些清水,众人的精神稍振。
陆青山环顾围坐在身边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周随安身上,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周兄弟,此次……连累你了。陆某心中,实在难安。”
周随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决然的笑:“陆都尉言重了。卑职……不,我周随安在骁勇军这些年,眼见军纪日渐涣散,袁大将军任人唯亲,排挤打压原镇北军旧部,心中早已凉透。此次事发,正好是个了断。与其在那乌烟瘴气的军营里浑浑噩噩,不如跟着几位兄弟,浪迹天涯,倒也痛快!”
赵虎重重一拍周随安的肩膀:“好兄弟!以后咱们就是生死与共的自己人!”
王川和李胜也纷纷点头。
最后,陆青山的目光落在陈宇脸上,无比郑重地说道:“陈兄弟,大恩不言谢!此番若不是你筹划周详,我陆青山只怕要困死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了。”
陈宇连忙摆手:“陆哥,你这话可就折煞我了!当日若不是你一人一刀,死死拦住那些追兵,我早已……”他顿了顿,将“重开”这个词咽了回去,“早已身死荒山了。”
提到当日遇袭,陆青山眉头猛地锁紧,眼中寒光迸射:“陈兄弟,你刚才说……官兵?那日伏击我们的,不是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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