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五天的浴疗,凯立特果真能自己坐在床上了。
许光建与比吉塔到这种效果很高兴,许光建先给凯立特讲神针疗法的原理,在他们芬兰基本上看不到的疗法。
木盒里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许光建用酒精棉细细擦拭着针身,棉片上渐渐染上淡淡的茶色。
比吉塔把客厅的台灯挪到床边,暖黄的光线刚好落在凯立特的腰上,能看清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经络走向——那是许光建用朱砂画的,像张神秘的地图。
“阴阳针要扎七处主穴。”许光建捏起最长的一根银针,针尾镶着枚小小的太极图,“肾俞、命门、环跳……每处都要得气才行。”
凯立特趴在床垫上,后背的皮肤还带着药浴后的潮红,他攥着枕头套的手心里全是汗。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泡着胖大海,褐色的果子在水里舒展着,像朵慢慢开放的花,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
第一针扎在肾俞穴时,凯立特猛地抖了下。许光建的手腕轻轻旋转,银针在皮肉里慢慢深入,直到针尾的太极图贴在皮肤上。
“有感觉吗?”他屈起手指弹了弹针尾,银针发出嗡嗡的轻响。
凯立特闷哼一声:“像……像有股暖流往肚子里钻。”
比吉塔突然从背包里翻出副护膝,深蓝色的护膝上绣着队徽,边缘已经磨得起毛。“戴上这个。”
他蹲下来帮凯立特套护膝,手指在膝盖内侧的疤痕上顿了顿——那里是早年十字韧带手术留下的印记。
凯立特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第七根针扎进长强穴时,许光建突然开始念咒。古老的音节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像山涧流水撞击岩石的声音。
比吉塔看见银针突然剧烈颤动,针尾的太极图竟在灯光下旋转起来,凯立特的身体突然弓成虾米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桌角的铁皮饼干盒里,放着许光建收集的各色药种,此刻不知被什么惊动,发出轻微的滚动声,像是在为这奇特的场面伴奏。
“是气冲病灶!”许光建按住他的脚踝,“忍过这阵就好了!”
他突然双掌合十,指尖在凯立特的脊椎两侧快速点按,每按一处,对应的银针就会弯出优美的弧度。
垫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混着窗外的虫鸣,像支奇特的乐曲。
第三天针灸结束后,凯立特突然抓住许光建的胳膊。他的手心滚烫,眼睛亮得惊人:“扶我起来试试。”
比吉塔赶紧搬来两把椅子当扶手,许光建托着他的后腰,三人像抬着件稀世珍宝似的慢慢起身。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金光,空气中漂浮的药粉在光里跳舞,有几粒恰好落在凯立特的睫毛上。
当凯立特的双脚终于落地时,比吉塔突然捂住嘴——他看见凯立特的膝盖正在微微弯曲,虽然只有几度,却像跨越了两个世纪。
阳光从窗帘缝里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金光,凯立特的影子在光里摇晃着,像株重新扎根的树。
窗台上的鱼缸里,两条小金鱼正围着水草游动,尾鳍划开的水波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第五天清晨,许光建被客厅的响动惊醒。
推开门时,他看见凯立特正扶着墙挪动,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却又倔强地挺直身子。比吉塔在旁边张开双臂护着他,像头警惕的松鼠。
“已经走了七步了!”比吉塔的声音带着哭腔,T恤的肩膀处洇着片湿痕。
许光建突然注意到凯立特的脚踝——原本肿胀的脚踝已经消下去,脚踝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他赶紧拿出软尺测量:“右腿周长比昨天减少 2厘米,步态协调性评分提高 15分。”
笔记本上的字迹被激动的手抖得有些潦草。桌上的白瓷碗里,还剩着半碗没喝完的药汤,碗沿结着层褐色的药垢,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第十天傍晚,凯立特突然提出要去楼下。比吉塔找来根铝合金拐杖,他却摇着头推开:“我不用这个。”
许光建从里屋翻出条红绳,绳上串着枚桃木符,是余老先生留下的法器。“戴上这个,能安神。”
他把红绳系在凯立特的手腕上,绳结打得是辟邪的同心结。
楼道里的墙壁有些斑驳,贴着几张泛黄的小广告,被岁月浸得字迹模糊,墙角的蜘蛛网沾着几粒灰尘,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
下楼时,凯立特的脚步还很蹒跚,每级台阶都要停顿几秒。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突然,他在二楼平台停下脚步,转身对许光建笑了笑,然后张开双臂——那是他进球后的庆祝动作,在无数个球场曾被亿万观众欢呼。
平台的窗台上,不知是谁摆了盆太阳花,粉色的花朵在暮色里依然绽放着,透着股顽强的生命力。
治疗满一个月那天,凯立特穿着红色球衣站在客厅中央。球衣的号码“9”在阳光下格外鲜艳,是比吉塔特意从芬兰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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