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果然比御膳房清静得多。
宫人不多，个个低眉顺眼，行动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药味。太后年事已高，精神不济，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对苏婉这个“戴罪立功”派来的厨娘，也只是在第一天由嬷嬷领着见过一面，便不再过问。
负责慈宁宫小厨房的是位姓容的老嬷嬷，面相严肃，话不多，但眼神清正，不像是个会耍心眼的。
苏婉乐得清闲。她每日的工作就是根据太医开的方子，熬制太后的药膳。无非是些健脾养胃、安神补气的温和方子，工序繁琐，但没什么技术含量。
她严格按照规程操作，不敢有丝毫马虎。熬药时，她就默默运转体内功法，吸收着皇宫底下那点稀薄却聊胜于无的灵蕴，缓慢恢复着实力。钥匙藤蔓也安分地待在她体内，偶尔传递出一丝对药草精华的微弱兴趣。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刚穿来时的平静，只是这一次，她心中多了份底气和紧迫感。
这天，她正在看着灶上的当归黄芪鸡汤，容嬷嬷走了进来，看着砂锅里翻滚的汤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掌膳，”容嬷嬷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起伏，“太后娘娘近日胃口不佳，这药膳……味道能否稍作调整？”
苏婉愣了一下。药膳讲究的是药效，味道向来是次要的，甚至为了药性，苦涩些也是常态。太后居然会在意口味？
她看向容嬷嬷，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苏婉心思一转，试探着问道：“嬷嬷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嫌药膳苦涩？”
容嬷嬷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苏婉明白了。太后毕竟是人，还是位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常年喝这些苦汤药，嘴里怕是早就没味了。只是碍于身份和养生，不好明说。
这倒是个……拉近关系的机会？
苏婉想了想，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会想办法，在不影响药效的前提下，尽量调和口味。”
容嬷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苏婉看着那锅鸡汤，琢磨起来。加糖肯定不行，甜腻伤脾。加蜂蜜？倒是可以，但蜂蜜遇高温营养会损失，最好后放。或者……利用食材本身的味道来调和？
她想起前世一些药膳甜品的做法。比如，加入少量红枣、枸杞，利用其天然甜味；或者，在炖煮肉类药膳时，加入些许陈皮、山楂，既能去腥增香，也能解腻开胃，酸味还能一定程度上掩盖苦涩。
说干就干。
下一次熬制健脾八珍糕时，她在研磨好的药材粉末中，额外加入了少量炒香磨碎的芝麻和核桃粉，不仅增加了香气，也让口感更加丰富油润。蒸制出来后，糕点带着坚果的焦香，掩盖了部分药味。
熬制安神百合莲子羹时，她特意选用新鲜的百合和莲子，炖得极其软烂，几乎融化在汤里，最后调入一点点温润的桂花蜜，清甜不腻，桂花的香气也让人心情愉悦。
她做的这些改动都很细微，确保不影响主药效，只是让口感更容易被接受。
药膳呈上去后，苏婉暗中观察。负责伺候太后用膳的宫女回来反馈，太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比之前多用了几口，尤其是那碗百合莲子羹，几乎见了底。
容嬷嬷再来小厨房时，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语气缓和了些：“太后娘娘近日用膳，比往日香了些。苏掌膳有心了。”
苏婉谦逊地笑了笑：“是奴婢分内之事。”
一来二去，苏婉和慈宁宫的人渐渐熟络起来。她不多话，手脚麻利，做的药膳又对太后胃口，连带着伺候太后的宫女们都对她客气了不少。
偶尔，她也能从宫女们的闲聊中，听到一些宫里的零碎消息。比如，林贵妃被禁足后，后宫安静了不少；比如，皇帝最近似乎格外忙碌，常常召见边关将领；再比如，北境好像又不太平了……
这些消息看似与她无关，但苏婉却默默记在心里。乱世将至，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这天，她正在处理一批新送来的药材，忽然在其中发现了几株品相极佳的、年份足有五十年的老山参。这可是大补元气的好东西，寻常难得一见。
她心中一动，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她挑选了一株最小的山参，配以其他温和的辅药，精心熬制了一小盅“参附养荣汤”。这汤大补元气，但药性温和，适合年老体虚者缓慢进补。
在呈送汤品时，她特意对容嬷嬷说：“嬷嬷，这汤用了五十年份的老山参，药性比寻常药膳要足一些。可否请嬷嬷提醒太后娘娘，饮用后若有精神振奋、身体发热之感，属正常药效，不必惊慌。”
容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果然，当晚就有小宫女来传话，说太后饮汤后感觉甚好，身上暖洋洋的，精神头也足了些，还难得地过问了几句宫外的事。
苏婉知道，她这步棋走对了。
借着药膳的由头，她开始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更好的药材。她小心地截留一丝丝最精纯的药性，用来辅助自己修炼。虽然量很少，但积少成多，效果比单纯吸收稀薄灵蕴要好得多。
钥匙藤蔓似乎也对某些特定药材感兴趣，偶尔会传递出微弱的吸收欲望。苏婉谨慎地挑选了一些属性温和、与藤蔓气息相合的药材边角料，悄悄喂给它。
日子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中一天天过去。
苏婉的实力在稳步恢复，对皇宫和当前局势的了解也在加深。她像一只蛰伏的蜘蛛，在慈宁宫这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默默地编织着自己的网，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太后娘娘，看来您这药膳里，加点不一样的“料”，效果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我这“糖”，您吃着可还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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