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的青衫身影刚消失在药田尽头,正午的烈日就更毒了些。地面蒸腾着白茫茫的热气,把泥土的腥气、凝血草的淡涩味蒸得黏糊糊的,裹在张二狗身上 —— 像穿了件浸满水的粗布衫,连吸气都觉得喉咙发堵。他弯腰提起水桶,桶沿的铁环硌得掌心发红,指节却因用力攥着提手而泛白,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像细小的蚯蚓般绷着。
方才赵墨那道刀子似的眼神还扎在他后背,苏芷薇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作更是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蜷起的食指、弯着的中无名指、指向枯泽区的小指…… 那组来自几百年前修仙小派的暗语,他是在前世一本残破的《古派秘记》里看到的,据说早已失传,药明谷的弟子怎么会懂?
他望着苏芷薇离去的方向,杂役院的灰瓦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光。药明谷与华阳剑宗虽有合作,却素来泾渭分明,她一个外门弟子,为何要冒险提醒自己这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杂役?是巧合?还是…… 她也在盯着枯泽区那枚金属碎片?
疑云像枯泽区的藤蔓,缠得他心口发闷。他提着水桶往回走,路过枯泽区边缘时,刻意把腰弯得更低,扫帚在手里转得飞快,余光却忍不住往那片荒地里扫 —— 朽木篱笆上的枯藤垂下来,像死人的头发,泥土里的腐臭味比往日浓了些,混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潮湿金属的气息,若有若无。丹田深处,那缕冰凉的能量忽然轻轻颤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似的。
接下来的几日,张二狗活得像根绷紧的弦。白天浇药田时,他总忍不住摸向胸口 —— 那里贴着张自制的 “隐气符”,是用叠符术改的,能把丹田那缕异种能量的波动压到最低。有次管事路过,见他对着一垄灵草发呆,骂了句 “偷懒”,他赶紧弯腰除草,指尖却被草叶边缘的细刺划破,血珠滴在泥土里,瞬间被干燥的地面吸走。他盯着那点暗红,忽然想起前晚练叠符时,指尖的血沾到符纸上,竟让原本溃散的引气线稳定了一瞬 —— 或许,精血能增强符文的稳定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压下去,现在不是试新法子的时候。
夜里练叠符,他把窗户留条缝,借着月光看符纸。桌上摆着五张劣符,三张清风符、两张引火符,都是白天趁没人时偷偷绘的。他指尖捏着三张符纸,精神力像细针似的钻进符纸内部,修补引气线的裂痕。额角的汗滴在符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却不敢停 —— 现在他能同时操控三张符纸了,成功率也从之前的一成提到了三成,可离真正能对抗赵墨的实力,还差得远。
丹田的冰凉能量每晚准时来,像守时的信使。可不知从何时起,那能量里多了点细微的 “杂质”—— 偶尔会有一丝极淡的躁动,像冰下面藏着的火星,触到丹田气旋就消失了。张二狗知道,这绝不是好事,那碎片或许…… 快 “醒” 了。
危机感像潮水,一天比一天涨得高。他甚至梦到过赵墨带着人闯进他的屋子,翻出那张感应式聚灵符,凌天羽站在旁边,笑得一脸阴狠。每次从梦里惊醒,他都满头大汗,摸出枕头下的秃符笔,在黑暗里攥得指节发白。
这日深夜,杂役院的狗吠声早就停了,连虫鸣都没了踪影。张二狗趴在桌上,正尝试把四张符纸的引气线叠合 —— 这是他新的尝试,比三张难了数倍。指尖的精神力刚触到第四张符纸,眉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嗡 ——”
丹田深处的冰凉能量猛地炸开!不是往常的涓涓细流,而是像被搅动的沸水,带着股邪异的劲,顺着经脉往四肢窜。他 “哇” 地吸了口冷气,手指一抖,四张符纸 “哗啦” 掉在桌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神识里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 “啼鸣”—— 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木头,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气血翻涌得差点吐出来。
“什么东西?” 他捂住额头,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枯泽区的方向一片死寂,可那股金属味却顺着窗缝飘进来,比白天浓了十倍!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 是那张半废的警示符!他赶紧伸手按住,符纸已经烫得像块烙铁,贴在胸口硌得肋骨生疼。这符是他前几日画废的,符文结构乱得像团麻,却对异常能量特别敏感。此刻,符纸的边角正在发黑,中间的符文隐隐透出红光,像在警告什么。
枯泽区的碎片…… 出事了!
张二狗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冲到窗边,手指攥着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撞上赵墨的监视 —— 那家伙连地脉感应术都会,说不定在枯泽区布了符阵。一旦被抓,凌天羽正好有借口废了他,连孙永年都保不住。
可不去…… 那碎片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这次异动说不定是它 “苏醒” 的征兆。如果能弄清缘由,甚至再借点能量,他就能更快练出高阶符篆,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连睡觉都得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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