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寂,心如止水。万剑一在祖师祠堂的静坐,早已与这方天地的呼吸融为一体。香火的微息,尘埃的落定,乃至诛仙古剑在禁制下那若有若无的戾气波动,皆在他灵台映照之中,清晰如镜。
然而,这一日,这份持续了百年的死寂,却被祠堂外由远及近的激烈打斗声骤然打破。
兵刃交击的锐响,道法碰撞的轰鸣,以及夹杂其中的叱喝之声,正迅速朝着这青云禁地逼近。
万剑一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百年未有人敢在此喧哗,更遑论动手。他起身,并未动用任何神通,只是如同一个寻常的守祠老人,缓步走到了祠堂门口,静立观望。
只见场中三人战作一团。一名身着蓝裙、容貌俏丽却眉带煞气的女子,与一名黑衣老者,正联手猛攻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却眼神坚韧的青年男子。那青年手持一根烧火棍般的怪异法宝,招式看似朴实,却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化解攻势,虽处下风,竟一时不落败象。
“张小凡!”那蓝裙女子厉声喝道,手中法宝光芒更盛,“看在碧瑶的面上,你让开!我只取诛仙剑,绝不伤青云门其他人!”
那名唤张小凡的青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眼神却愈发坚定:“诛仙剑?原来你们的目的是它……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你动青云门一草一木!”他手中的烧火棍爆发出玄青光芒,硬生生挡住两人合击,脚下地面寸寸龟裂。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急速掠来,人未至,阴冷的声音已然传来:“哼!张小凡,你这又是何必?他们方才在玉清殿上,几大正道门派联合审讯于你,几乎要将你定为邪魔,逐出师门!你忘了那等屈辱了吗?”
来人正是苍松。他落在战圈之外,目光先是冷冷扫过场中三人,带着一种近乎报复性的快意。然而,当他视线余光瞥见静静立于祠堂门口的那道青衫身影时,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阴冷瞬间化为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万……万师兄!”他失声唤道。
万剑一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怎么回事?”
苍松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一时语塞。
恰在此时,数道剑光紧随而至,是听到动静赶来的其他青云弟子和田不易、水月等几位首座。他们看到场中情形,又见苍松在此,脸上顿时涌现出极度愤怒与鄙夷的神色。
田不易性子最急,胖脸上满是怒火,指着苍松对万剑一道:“万师兄!你还不知道!这苍松……这贼子!他竟然是魔教炼血堂安插在我青云的卧底!潜伏百年,其心可诛!方才在玉清殿,他趁掌门师兄不备,竟用那歹毒无比的‘七彩蜈蚣’暗算了道玄师兄!”
水月亦是面罩寒霜,冷声补充:“如今道玄师兄重伤,正在前方紧急疗伤,无法主持大局。而魔教妖人,便趁此机会大举攻山!此刻山门前已是血流成河!”
信息如惊雷,一道道劈入这寂静的祠堂之地。
万剑一听闻,脸上并无太多震惊之色,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一点点转向面色苍白的苍松,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望与痛惜。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百年风霜也未能磨灭的沉重:“苍松……其实,我早已有所察觉。”
此言一出,不仅是苍松猛地抬头,连田不易、水月等人也皆露惊容。
万剑一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与疲惫:“你的某些行事,蛛丝马迹,并非全无破绽。只是……我总以为,百年相处,师兄弟之情并非虚假。我待你以诚,悉心引导,盼你能迷途知返,真正融入青云……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或许,是我太天真了。”
“不!不是的!万师兄!”苍松仿佛被这番话刺痛,激动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颤抖,“我……我早就不是炼血堂的人了!自从遇到你,你待我们如手足,事事维护,引领前行……我的心,早就归属青云了!我所做的一切,今日引魔教攻山,暗算道玄……都不是为了炼血堂!”
他眼中涌现出偏执与不甘的火焰,死死盯着万剑一:“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值!这天大的功劳,这青云门掌教之位,本该是你的!凭什么你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祠堂里守一辈子?凭什么他道玄就能高居掌门之位,受万人景仰?我不服!我……”
“够了!”
万剑一一声断喝,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苍松所有的激动与辩白。他眼中最后一丝暖意也彻底冷却,只剩下彻底的冰寒与决绝。
“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不了你背叛青云、暗算同门、引狼入室的事实!”万剑一语气斩钉截铁,“看在百年情分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师兄!”苍松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走!”万剑一背过身,不再看他,声音淡漠如远山的冰雪,“就当你我百年师兄弟情义,今日已尽。望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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