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年将叶婉云母女和宋昀送至为叶婉云精心准备的“锦云苑”。屋内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淡淡的檀香气息萦绕。待下人们退去,只剩下一家四口,气氛一时静谧而温馨,却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宋瑾年的目光首先落在儿子身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歉疚:“昀儿……为父……为父真是没想到,顾家那位年轻有为的探花郎,竟是我的儿!”他声音微哽,“你是宋家长房嫡孙,是爹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身份,必须认祖归宗!爹明日就上奏陛下,陈明原委。陛下素来赏识你,定能体谅!”
顾君安(宋昀)看着父亲殷切的眼神,心中暖流涌动。他并非贪图侯府富贵,而是渴望这份失而复得的骨肉亲情。他沉稳回道:“父亲,儿子亦想回归本家,承欢父母膝下。只是……顾家祖母与柳姨娘对儿子有养育之恩,情深义重。儿子需得先回顾府,向祖母禀明一切,妥善安顿,全了这份恩情,方能心安理得地回来。望父亲体谅。”
“应该的,我儿重情重义,是为父之幸。”宋瑾年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一旁的宋知画安静听着,心中稍定。她原本做了最坏的打算,若宋家容不下她们母女,她便带着母亲在京城立足,或是返回云州陈家村,总有出路。如今见父亲对母亲情意不减,兄长也深明大义,宋家叔伯皆是明理之人,这局面比她预想的好上太多。
叶婉云这才有机会,细细将当年流放路上自己病重被弃,幸得陈忠相救,为求存身不得已假称夫妻,以及后来在云州如何与女儿相依为命,直至与儿子相认的经过,一一说与丈夫听。说到动情处,不免又落下泪来。
末了,她拭去眼泪,看向宋瑾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锦年,如今……你既已娶了兰婷,她毕竟是我叶家侄女,往后这府里,该如何相处?”她深知宋家男儿向来没有纳妾的规矩,丈夫续娶侄女,其中必有隐情。
宋瑾年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婉云,娶叶氏,确非我所愿,乃形势所迫,其中牵扯朝局与叶家施压,日后我慢慢说与你听。她既已进门,便是宋家人。我与母亲、二弟三弟商议过,”他顿了顿,看向叶婉云和儿女,语气郑重,“你与叶氏,同为平妻,不分大小,日后所出子女,皆为嫡出。”
他目光转向宋昀,更加坚定:“昀儿是我嫡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宋瑾年在此立誓,这靖安侯府的世袭爵位,将来必由昀儿承继!”
叶婉云闻言,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如此安排……也好。总归是一家人,以和为贵。”她选择了包容与大局为重。
宋知画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暗叹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不公,却也无法替母亲做出其他选择。
正当屋内气氛趋于和缓,一家四口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时光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丫鬟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侯爷,夫人让奴婢来问问,时辰不早了,您是否该去用晚膳了?夫人还说……叶……叶家姑姑毕竟是……是改嫁过的陈家妇,您在此逗留过久,恐惹闲话,于侯爷清誉有碍。”
话音落下,屋内温馨的气氛瞬间凝滞。
宋知画刚刚升起的那点对叶兰婷同为时代受害者的怜悯,瞬间消散。她眼神一冷,果然,那杯“意外”的热茶绝非偶然!这位表姐,心思深沉得很。
宋昀的眉头立刻蹙起,脸上浮现不悦。
宋瑾年脸色一沉,对着门外呵斥道:“放肆!哪里学的规矩,敢非议主母!滚回去!”
宋知画却站起身,走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门外站着一名穿着水绿色比甲、眼神闪烁的丫鬟。宋知画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回去告诉叶兰婷,在陈家村嫁给已故陈忠的,是孤女苏氏,与我母亲叶婉云有何相干?我母亲叶婉云,何时改嫁过?”她语气一顿,带着冷冷的警告,“让你们夫人查清楚了再来搬弄是非!若再敢胡言乱语,污蔑我母亲清誉,休怪我不顾念那点微薄的血亲之情!”
丫鬟碧珠被宋知画的气势所慑,脸色一白,喏喏称是,慌忙屈膝行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走了。
宋知画关上门,转身回屋,对上父母兄长复杂的目光。她淡淡道:“看来,我们这位表姐,并非如表面那般柔顺可人。”
宋瑾年看着女儿沉静秀美的侧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婉云年轻时的模样,却又比当年的婉云更多了几分清冽通透的气度。他原以为女儿在乡野长大,性子难免怯懦,方才见她处置那丫鬟,言语犀利,条理分明,遇事不乱,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欣慰。
“画儿……”宋瑾年语气温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为父看你处事沉稳,心思缜密,很好,非常好。你娘亲将你教得极好。”他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只觉得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处处都合他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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