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张不逊的忙碌进入了一种新的境界。
他放下了许多对外事务,将精力倾注在更细微之处。
他会拿着内造棉布和上好的丝绸样本,眉头微蹙地比较,然后认真地询问王妈:“这两种,哪一种给刚出生的婴孩做贴身小衣更软和、不磨皮肤?”
前往王大夫处的问诊,也变成了他每日雷打不动的行程。
直到亲耳听到王大夫那句“大小姐脉象平稳,几位小主子也都安好”,他紧抿的唇角才会微微松动一丝。
卧室被他不动声色地改造了。床榻加装了借力的扶手,方便她起身。
所有家具的摆放都经过精密测算,确保她无论从哪个方向行动,伸手总能触到坚实的支撑。
她常歪着的软榻旁,靠枕和踏脚凳永远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地上铺设的羊毛地毯厚重得能陷进脚踝,这是他针对“滑倒”这一假想敌设下的最后一道柔软防线。
尽管王一诺身体并无不适,他的按摩却依旧准时。
那双手会以最精准温和的力道,落在她的小腿和腰背,力求将那可能潜藏的不适,也扼杀在萌芽之前。
但,越是临近产期,一种微妙的变化悄然发生。
王一诺自个儿心大,吃好睡好,半点儿不紧张。
可张不逊,却显露出了一丝异样。
他夜里醒来的次数更频繁了,有时只是静静躺着,听着身边人均匀绵长的呼吸,仿佛在确认某种安心的韵律。
偶尔,王一诺在半梦半醒间,能感觉到他轻轻覆在她腹壁上的手掌,长久地停留,像是在无声地安抚着里面那几个即将见面的小生命,也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
某天深夜,王一诺被渴醒,迷糊间发现身侧空着。
她揉着眼睛望去,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见张不逊披着外衣,独自站在窗前。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竟透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孤寂。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系统在她脑海里小声嘀咕:“检测到目标人物核心焦虑值上升,睡眠质量显着下降。宿主,他好像在害怕。”
王一诺心里蓦地一软。原来他所有的周密和沉稳之下,还是藏着一份深不见底的担忧。
她轻轻翻了个身,制造出一点动静。
张不逊几乎是立刻回过头,迅速走回床边,声音带着一丝被惊扰的沙哑:“怎么了?要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王一诺往里面挪了挪,掀开被子一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过来睡。”
张不逊顿了顿,依言脱下外衣,重新躺下。
他刚躺稳,王一诺就滚了过来,手脚并用地扒住他,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喃喃道:“……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这是一句显而易见的谎话,她刚才睡得不知多沉。
但张不逊的身体却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伸出手,将她更紧地圈进怀里,下颔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黑暗中,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体温和规律的呼吸,那萦绕在心头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他依旧会失眠,依旧会推演无数应急预案。
但此刻,拥着怀里这份沉甸甸的依赖,他心中那份因爱而生的恐惧,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的锚点。
时间就在张不逊事无巨细的筹备和隐隐的焦灼中悄然滑过,终于来到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日子。
产房是早已布置妥当的,严格按照王大夫的要求,通风、洁净,一应物品齐备。
经验丰富的稳婆和王妈早已候在里面,王大夫也在外间坐镇。
王一诺被阵痛唤醒,还算镇定,倒是张不逊,几乎是瞬间就从浅眠中惊醒,双手在扶她起身时竟带着一丝轻颤。
一切按照预案进行。王一诺被妥善地送入产房,门轻轻合上,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张不逊笔直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外,面色苍白,背在身后的手,握的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王安王然也得了消息赶来,守在院门口,看到了紧张不已的张不逊。
王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逊,放轻松,相信他们。”
张不逊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锁在产房的门上,他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然也凑近了些,试图用他惯常的活络语气缓解气氛:“是啊,妹夫,王妈和稳婆都是经验老道的,王大夫也在,小妹身子骨一向好,肯定顺顺利利!”
别人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嘛,大小姐有挂在,生孩子比她上厕所还快,她能在厕所里刷一个小时的视频都出不来,但生孩子却用不了那么久。
在场也就是张不逊一个人真担心,其他人都是演的,不过,估计他也注意不到。
没过多久,“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张不逊浑身一震,眼中的茫然尚未褪去,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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