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得锯了。”周猛对旁边的队员说,“留着碍事,万一刮风断了枝,砸到人咋办?”
话音刚落,树后钻出个老婆婆,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颤巍巍地说:“这树不能锯啊……是俺当家的活着时栽的,都三十年了,夏天能挡挡日头,冬天能拴拴牲口……”老婆婆说着,眼圈就红了,“俺知道建楼是好事,可就这棵树陪着俺了……”
周猛看着老婆婆花白的头发,又看了看那棵枝桠稀疏的老柳树,忽然挠了挠头:“老人家,您看这样中不?咱不锯树,把围挡往旁边挪三尺,绕着树走,成不?”他指了指树旁的空地,“就是得多扎两片篱笆,费点事,但树能留下。”
老婆婆愣了愣,随即抹了把泪:“那……那多谢周队了……俺家有晒干的野菊,回头给你泡茶喝。”
周猛咧嘴一笑:“喝茶就不必了,您老别在这儿逗留就行,工地上乱得很。”他转头对队员们喊,“西北角改线,多备两片篱笆!”队员们应着声跑开,晨光穿过老柳树的枝桠,在周猛带疤的眉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倒比平日里温和了许多。)
(与城管队扎围挡的热闹不同,另一队人马正在围挡内侧忙着更精细的活计。林工带着五个学徒,每人背着个装着铜卷尺和记号笔的帆布包,正沿着图纸上标的线路丈量。他们脚边放着几卷裹着油纸的电缆,黑沉沉的像条长蛇,外面印着细密的花纹——这是林工特意让人从省城捎来的专用电缆,铜芯比寻常电线粗三倍,外层裹着防火的石棉,据说能承受发电机最大的功率。
“这里是主线,得挖三尺深的沟。”林工用白石灰在地上画了道直线,从发电机房一直延伸到通衢楼的地基边缘,“电缆得埋在冻土层以下,不然冬天上冻会裂。沟底要铺层细沙,再垫块木板,防止老鼠啃咬。”
一个名叫小石头的学徒蹲在地上,用树枝比划着:“林师傅,这电缆要分几股啊?图纸上画着一层有十二个摊位,每个摊位都要接电灯,二层的戏楼还得装舞台灯,怕是不够用吧?”
林工从帆布包里掏出张图纸,指着上面的线路图:“所以咱得用‘分线盒’。主线到楼里之后,先接到分线盒,再从分线盒拉支线到每个摊位,就像树杈分枝叶一样,保证每个地方的电都够使。”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回头一看,是个学徒不小心踩翻了装电缆的木架,一卷电缆滚到地上,油纸磨破了块皮。
“小心点!”林工急忙走过去,捡起电缆摸了摸破皮的地方,“还好铜芯没伤到。这电缆金贵着呢,一尺就得半两银子,要是坏了,咱半个月的工钱都赔不起。”他让学徒们把电缆重新卷好,又找来几块厚帆布盖上:“下午开始挖沟,谁也不准毛手毛脚的——这电缆是通衢楼的‘血管’,出了岔子,楼盖得再漂亮也是个摆设。”
正说着,凌云带着两个护卫来了,肩上扛着个沉甸甸的木箱。“林工,王爷让把这个送来。”凌云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锁扣——里面是二十个拳头大的瓷绝缘子,釉色莹白,中间有个圆孔,“王爷说这是从南边瓷窑订的,电缆架在上面能绝缘,免得漏电。”
林工拿起个绝缘子对着太阳看了看,釉面光滑得没一点瑕疵,不由得赞道:“还是王爷想得周到。有这东西,电缆埋在地下更稳妥了。”他对小石头说,“记着,挖沟的时候每隔五丈要埋个木桩,把电缆架在绝缘子上固定好,可不能让它在土里打滚。”
小石头点头如捣蒜,看着那卷黑沉沉的电缆,忽然觉得它比什么都金贵——这可是能让楼里的灯永远亮着的宝贝,比夜明珠还稀罕呢。)
(日头升到头顶时,工地已经像个沸腾的蜂窝。石匠们光着膀子凿地基,錾子落下的地方火星四溅;木匠们在旁边搭临时工棚,刨花像雪片似的飞;城管队的汉子们轮流去围挡外巡逻,防止有人偷拿工地上的木料;连卖水的老汉都推着独轮车来了,车斗里放着十几个粗瓷碗,吆喝着“喝凉茶嘞,两文钱一碗”。
赵宸坐在临时搭的凉棚下,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柳姑娘正拿着账本站在他旁边,一笔一笔记着开销:“竹篱笆用了三百二十片,花了二两银子;电缆买了五十丈,加上绝缘子,一共十五两;石匠的工钱按天算,一天三十文……”她忽然抬头笑道,“王爷,您看巴依和李老板,正指挥着伙计们搬石料呢,俩人争着要把最大的那块石头放地基中央。”
赵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巴依和李老板果然围着块磨盘大的青石争执,巴依说这块石头像他老家的山,该他来放;李老板说石头上有天然的红纹,像中原的凤凰,该归他。最后还是凌云上前,说两人一起抬,才算解了围。
“林工,电缆铺得怎么样了?”赵宸扬声问。林工从沟里探出头,脸上沾着泥,手里举着段电缆:“王爷放心,主线已经铺了一半,接头处都用锡焊死了,保证不漏电!”他指了指旁边的土堆,“下午就能回填,明天就能开始安装分线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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