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陆远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积了半尺厚的雪,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层薄霜。屋里炉火烧得正旺,铁皮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将整个屋子烘得暖融融的。
远子,来喝碗姜汤。李桂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走过来,这天寒地冻的,别着凉了。
陆远接过碗,姜汤的辛辣气息直冲鼻腔。他低头啜了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妈,我有个事想跟您和爸商量。陆远放下碗,从炕柜里取出一个布包,解开后露出一沓沓整齐的大团结,这是这三个多月跟轧钢厂合作赚的钱,一共一万两千八百块。
多、多少?李桂兰手一抖,针线活掉在了地上。就连一向沉稳的陆建国也猛地抬起头,轮椅一声往前挪了半尺。
一万两千八。陆远重复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李厂长说咱们的粮食品质好,上个月又加了订单。
李桂兰颤抖着手摸了摸那摞钱,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老天爷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陆建国深吸一口气,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哭啥,这是咱儿子有出息!转向陆远,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远子,你打算怎么安排这笔钱?
我想盖新房。陆远早就有了规划,开春就动工,盖一栋三层的大平房,砖混结构的。一楼做客厅、厨房和爸妈的卧室,二楼我和弟弟妹妹住,三楼当储藏室。
三、三层?李桂兰惊得忘了哭,那不得花老鼻子钱了?
钱不是问题。陆远笑着安慰母亲,我算过了,材料加人工,五千块足够了。剩下的钱,我打算再承包些地,扩大种植规模。
陆建国沉思片刻,点点头:是该盖新房了。这老屋住了二十多年,雨天漏雨,冬天透风,你妈的老寒腿就是冻出来的。他顿了顿,不过远子,树大招风,咱家突然富起来,难免有人眼红...
爸,您放心。陆远目光坚定,手续都合法合规,有省里的批文,谁也挑不出毛病。再说...他压低声音,李教授那边的关系,县里多少会给点面子。
正说着,小花抱着陆阳从里屋跑出来,后面跟着蹒跚学步的陆雪。两个小家伙看见哥哥,立刻扑上来要抱抱。陆远一手一个抱起他们,逗得两个孩子直笑。
哥,新房能有我自己的房间吗?小花仰着小脸,满眼期待。
当然!陆远捏捏她的鼻子,给你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墙上贴年画,窗台摆花盆,好不好?
小花欢呼起来,陆阳和陆雪虽然听不懂,也跟着手舞足蹈。李桂兰看着这一幕,眼泪又涌了出来,不过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吃过午饭,雪小了些。陆远穿上棉大衣,从柜子里取出两瓶汾酒、一条大前门和两包槽子糕,用红布包好。
我去趟德福叔家,他系上围巾,宅基地的事得早点定下来。
李桂兰追到门口:带把伞!路上滑,小心点!
雪后的山村银装素裹,美得像幅水墨画。陆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道上,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团雾。路过鱼塘时,他特意停下看了看——水面结了层薄冰,下面的鱼群应该都安然越冬。这口塘子今年给他带来了不少收入,等开春还要扩大规模。
村长家今天格外热闹,几个村干部正在开会。见陆远提着礼物上门,陆德福眼睛一亮,连忙起身相迎:远子来了!快进来烤火!
其他干部也纷纷打招呼。自从陆远带着村民搞合作社,大家的收入都涨了不少,他在村里的威望甚至超过了老村长。
德福叔,各位叔伯,陆远把礼物放在桌上,开门见山,我想在村里买块宅基地,开春盖新房。
好事啊!陆德福拍着大腿,看上哪块地了?
村东头那片荒地,靠近鱼塘的那块。陆远早就考察好了,大概两亩左右,地势高,不潮湿,离水源也近。
几个村干部交换了下眼神。会计老周拨弄着算盘:按政策,宅基地一亩三百块,两亩六百。不过远子你对村里贡献大,我们议一议,可以适当优惠...
不用优惠。陆远爽快地说,就按市价来。另外,我想请村里人帮忙盖房,工钱按县里的标准给,一天一块五,管一顿午饭。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热闹起来。一块五一天还管饭,这在农闲时节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老周当即表示要让他家两个儿子来帮忙,其他干部也纷纷推荐自家亲戚。
陆德福敲了敲烟袋锅,示意大家安静:远子,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天就开村民大会,把宅基地的事定下来。
谢谢德福叔。陆远又补充道,还有个事,盖房用的砖瓦木料,我想从县建材公司买,但运输是个问题...
这个好办!生产队长老王插话,咱村有拖拉机,到时候多跑几趟就是了。正好冬天地里没活,拖拉机闲着也是闲着。
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临走时,陆德福拉着陆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远子啊,你现在是咱村的骄傲,县里都挂了号的万元户。以后有啥打算,多带着乡亲们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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