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金陵大学。白日里的书声与喧嚣此刻都已沉寂,只剩下风拂过高大梧桐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整座校园沉沉的呼吸。沈砚的身影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深沉的夜色之中。他穿着一身最普通的深色运动服,脚下的软底运动鞋踩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渡边雄一位于历史系大楼三楼的办公室。这栋建筑是典型的民国时期风格,青砖砌成的墙体上爬满了常春藤,厚重的木质窗框和雕花的门廊在月光下透着一股古朴而庄严的气息。白天的时候沈砚已经来这里踩过点,他像一个对古建筑着迷的游客,仔细观察了整栋大楼的结构,甚至还用指关节轻轻敲击过墙体,倾听内部的回响,判断墙体的厚度和材质。他知道这栋楼没有现代化的电子安保系统,唯一的屏障就是每晚巡逻两次的校园保安,以及办公室门上那把老旧的铜锁。
沈砚没有选择正门,而是绕到了大楼的背面。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几棵上了年岁的香樟树枝叶繁茂,巨大的树冠几乎将整面墙壁都遮蔽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三楼那个紧闭的窗户,那是渡边雄一办公室的位置。窗户下方是一根延伸至地面的粗大排水管,管壁上斑驳的锈迹和常春藤的藤蔓为他提供了绝佳的攀爬路径。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副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戴上,手套的指尖和掌心部位有特殊的防滑涂层。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下蹲,随即像一只灵猫般猛地向上窜起,双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离地两米多高的排水管。他的动作流畅而敏捷,没有丝毫多余的发力。双臂和双腿交替发力,肌肉以一种精确而高效的方式协同工作,带动着他的身体沿着粗糙的管壁稳定上升。常春藤的藤蔓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冰凉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袖,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呼吸和手脚的每一次移动上。
三楼的窗户近在咫尺。他将身体的重心紧紧贴在墙壁上,从腰间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了一个特制的工具。那是一个小巧的吸盘,连接着一根极细但韧性十足的钨丝。他小心翼翼地将吸盘按在窗户玻璃的一角,然后用钨丝的另一端探入了窗框的缝隙。这是一个技术活,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稳定的双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钨丝的尖端在锁扣的内部结构中探索,轻轻拨动着那些细小的弹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的手却稳如磐石。终于,随着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窗户的插销被成功挑开。
他没有立刻推开窗户,而是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走廊里没有任何动静。然后他才轻轻地、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将窗户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他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旧书和墨水混合的气味。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矩形光斑,将室内的陈设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沈砚没有开灯,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红外夜视仪,戴在了眼前。瞬间,黑暗的房间在他眼中变得清晰无比,所有的物体都呈现出不同层次的灰度。
渡边雄一的办公室布置得非常雅致。一面墙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中外历史典籍,从《史记》、《资治通鉴》到西方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甚至还有一些非常冷门的孤本。另一面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精致的书法作品,笔力苍劲,颇有大家风范。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摆在房间中央,桌面上除了文房四宝和一盏古典台灯外,只有一叠批改到一半的学生作业,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符合一个博学而严谨的历史学教授的身份。
但沈砚的目光没有在这些表象上停留太久。他知道越是完美的伪装,背后隐藏的秘密就越是肮脏。他的任务就是撕开这层伪装,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暴露在阳光之下。他开始布设他真正的“眼睛”。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几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物体。这是“丹鼎”实验室的最新成果——“尘埃”微型窃听器。这种窃听器外壳采用了仿生涂层,可以模拟灰尘的质感和静电吸附特性,一旦被放置在某个位置,即使用放大镜也极难发现。更重要的是,它依靠吸收周围环境中的电磁波和光能为自己充电,理论上可以实现永久待机。
沈砚的第一个目标是办公桌下的电源插座。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将一枚“尘埃”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插座面板的一个螺丝孔深处。这个位置极为隐蔽,而且靠近电源,可以保证窃听器在信号发射时获得最稳定的能量补充。他接着在书架的角落、台灯的底座、以及窗帘的褶皱里,分别安置了另外三枚“尘“尘埃”。这些位置经过他精确的计算,可以形成一个无死角的监听网络,覆盖整个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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