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钟,裹挟着咸湿的海风与悠远的余韵,穿透了刺桐港(泉州古称)弥漫的薄雾,如同唤醒沉睡巨兽的号角。就在这晨光熹微、海天相接之际,一艘庞然巨物碾碎了金门水道最后翻涌的浪涛,如同神只降临般缓缓驶入这座东方第一巨港的怀抱——这便是蔡攸的旗舰,象征着大宋无上海权的“五龙宝船”!
船首高昂,一尊通体鎏金、怒目圆睁的龙王巨像傲然矗立,龙须虬张,龙爪探海,威势逼人。龙睛镶嵌的夜明珠足有碗口大小,此刻虽蒙上了一层海雾凝结的细密水珠,却依旧在朦胧的晨光中透出幽深而威严的冷光。那龙睛仿佛拥有生命,穿透薄雾,清晰地映照出前方港区那令人窒息的景象——三千艘大小各异、桅杆林立的各式海船,如同钢铁与巨木构筑的森林,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港湾!帆索交错,缆绳如织,构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蛛网,笼罩着这片沸腾的海域。这是大宋海上力量的惊世集结!
扈三娘一身烈火般的红锦战袍,率先踏上连接宝船与码头的舷梯。九节钢鞭盘绕腰间,鞭身铜环随着她沉稳的步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金铁交鸣声,竟震落了舷梯檐角凝结的宿露,露珠如碎玉般滚落海面。在她身侧,西洋美人安娜亭亭玉立。她那如同阿尔卑斯山巅初雪般纯净无瑕的肌肤,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泛着珍珠般柔和温润的光泽。一双蔚蓝如爱琴海的眼眸,此刻正倒映着眼前这座东方巨港的恢弘轮廓——高耸的灯塔、繁忙的码头、如林的桅杆、喧嚣的人声,一切对她而言都充满了神秘而壮丽的异域风情。
“恭迎少保——!”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唱喏,如同惊雷般在码头上炸响,瞬间压过了港口的喧嚣。只见五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家主,竟踏着延伸至浅滩的浮桥,如同踏浪而行般疾步而来。为首者正是泉州海商巨擘、三江商社泉州分舵舵主王之谦。他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手中拄着一根通体紫檀、油光水滑的龙头拐杖。杖头并非寻常龙头,而是一只口衔金珠、栩栩如生的翡翠貔貅!当拐杖点地之时,那貔貅口中竟“噗”地一声,吐出一缕袅袅的青烟,带着奇异的檀香——这正是三江商社迎接最高贵宾时才启用的“貔貅吐瑞”之礼!
紧随其后的崔世安,手中把玩着一把玄铁打造的乌黑算盘。算珠并非圆珠,而是被打磨成菱形,棱角分明。他手指翻飞,算珠在指间碰撞、跳跃,叮咚作响,那声音竟非杂乱无章,而是抑扬顿挫,隐隐奏出了一曲《定风波》的铿锵旋律!卢伯玉则面带微笑,身后两名壮汉合力展开一卷巨大无比的波斯地毯。地毯色泽艳丽,图案繁复,随着他们的动作,地毯如同流水般铺展,精准地覆盖在连接船岸的跳板之上。地毯一角,用金线绣制的上百艘形态各异的战船图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竟与港湾中停泊的真实舰船桅杆起伏、帆索升降的姿态隐隐呼应,形成一幅奇妙的动态画卷!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张允迪。他神情肃穆,双手捧着一卷看似普通的素色绢帛。当海风拂过,绢帛被徐徐展开,一幅详尽无比的《大宋海疆全图》豁然呈现!更令人惊叹的是,当海风持续吹拂,图上的墨线竟如水墨晕染般流动起来,泉州港的位置,赫然浮现出一颗龙眼大小、光华流转的夜明珠,如同星辰般镶嵌在图纸之上,精准地标注着舰队的心脏所在!
“腊梅、春兰、夏竹、秋菊,护主!”军师吴用鹅毛扇轻摇,点向身后四名英姿飒爽的女卫。四人应声而动,身形如电,瞬间按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四象方位站定,将蔡攸拱卫在中央。
腊梅一身玄色劲装,双臂戴着玄铁打造的护腕,护腕之上,以阴刻手法雕琢着傲雪寒梅的纹路,枝干虬劲,花瓣凌厉,每一道刻痕都透着冷冽的杀气。春兰身着藤甲,甲片轻薄坚韧,其上缀满无数细小的银蕊状暗器,蕊心处寒光闪烁,显然淬有剧毒。夏竹发髻间斜插一支碧玉簪,簪身通透,簪头雕成竹节状,若不细看,绝难发现其中暗藏机簧,内蕴见血封喉的毒针。秋菊则身披金丝软甲,甲片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甲面之上,以特殊金线绣着朵朵盛放的菊花,花瓣边缘锐利如刃,同样淬有奇毒。四人腰间皆悬软剑,剑柄吞口处分别雕成梅、兰、竹、菊的精致造型,既是装饰,亦是身份的象征。
此时,李师师在侍女搀扶下,也来到了甲板前沿。她身披一袭轻如蝉翼的雪纱披风,海风骤起,披风鼓荡如云。她怀抱焦尾古琴,竟将琴身轻轻按在自己那已微微隆起、孕育着新生命的小腹之上。纤纤玉指拨动琴弦,一曲深沉悠远、饱含离别之情的《阳关三叠》在晨雾与海风中流淌开来,琴音袅袅,仿佛穿透了时空,诉说着无尽的牵挂与期盼。
王蕴之款步上前,将颈间一条由三十六颗大小均匀、光泽莹润的南海珍珠串成的项链轻轻解下,缠绕在蔡攸的手腕上。链坠是一颗泪滴形的粉珍珠,此刻正贴着她微微隆起的孕肚轻轻颤动,传递着母子连心的悸动与无声的叮咛:“夫君……此去万里波涛,凶险莫测……务必……保重……”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千斤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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