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的洗礼,土地与银钱的馈赠,如同两股巨大的洪流,彻底冲刷并重塑了应天朝廷的权力格局。当《授田令》带来的狂热欢呼声逐渐沉淀为田间地头的辛勤劳作,当抄没的逆产转化为军营中崭新的刀枪铠甲和士卒怀中沉甸甸的赏银,整个江南大地,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秦王、摄政王蔡攸的权威,已然如磐石般稳固,再无丝毫动摇。
朝会之上,气氛与前些时日的压抑与诡谲已是天壤之别。紫宸殿内,文武百官肃立,鸦雀无声。龙椅上,九岁的小皇帝赵谌依旧显得有些拘谨不安,目光不时飘向御阶之侧,那张设立不久的、象征着真正权力的摄政王座。
蔡攸身着绛紫色亲王蟒袍,腰缠玉带,并未如往常般正襟危坐,而是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丹陛下的群臣。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无不微微垂首,以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
曾经位高权重、可与蔡攸稍作抗衡的宗室势力,已在“犁庭扫穴”中烟消云散。剩下的官员,无论是原本就依附蔡攸的嫡系,还是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中间派,甚至是少数内心或许仍有微词的清流,此刻都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逆鳞不可触。赵栻等人的鲜血和那堆积如山的头颅,是最好的警示。而随后惠及军民的土地与赏赐,则是顺从者所能得到的最现实的回报。恩威并施,莫过如此。
高俅站在武官班列前端,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再无半分以往的圆滑与暧昧,只剩下绝对的恭顺。他在清洗行动中的“积极表现”,不仅洗刷了可能的嫌疑,更在蔡攸面前展现了价值。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卖力地维护着朝堂的“肃静”与“秩序”,仿佛蔡攸最忠诚的看门犬。
文官之首的张浚,面色沉稳,奏报军政要务时条理清晰,语气坚定。他主导的北伐方略已初步拟定,正在加紧整军备战。秦桧则低眉顺目,但处理起户部钱粮、吏部铨选等繁杂政务来,效率奇高,将蔡攸的政令不折不扣地推行下去,确保这台新生的国家机器高速运转。二人都深知,自己的权位和抱负,已与蔡攸的权势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冲、呼延灼、徐宁等将领,身着笔挺的甲胄,周身弥漫着一股锐气。他们麾下的军队,经过整顿、犒赏和授田,士气正处于巅峰状态。他们对蔡攸的感情,除了对上位者的敬畏,更多了一层对赏罚分明、体恤士卒的统帅的由衷信服。他们清楚,唯有紧跟蔡攸,才能继续建功立业,保住乃至扩大已得的利益。
朝会议事,再无掣肘。蔡攸的任何提议,几乎都是一唱百和,迅速形成决议。政令从摄政王府发出,通过张浚的枢密院、秦桧的宰相府以及六部,畅通无阻地传达至江南各州县,乃至边境军镇。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的集权体制,已然形成。
散朝后,蔡攸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在内侍的引导下,缓步走向后宫。这是他权力巩固后,第一次以如此从容的姿态踏入这片象征皇权的禁地。
在皇帝日常起居的宫殿内,皇后朱琏正陪着小皇帝赵谌读书。见到蔡攸进来,朱琏连忙起身,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与紧张,敛衽为礼:“摄政王殿下。”
赵谌也有些怯生生地放下书卷,小声叫道:“王叔。”
蔡攸脸上露出难得温和的笑容,摆了摆手:“皇后娘娘不必多礼。” 他走到赵谌面前,蹲下身,平视着这个名义上的天下之主,“陛下近日功课可好?可曾习武?强身健体也很重要。”
赵谌对这位权势滔天的“王叔”既怕又有些依赖,小声道:“回王叔,朕……朕有认真读书,也有跟着侍卫练拳。”
“好,好。”蔡攸含笑点头,摸了摸赵谌的头,语气更加温和,“陛下可知,这天下江山,看似繁华,实则危机四伏。内有忧患,外有强敌。臣……与皇后娘娘,还有满朝文武,都需竭尽全力,方能保我赵宋社稷安然无恙。”
朱琏在一旁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蔡攸这话半是真言,半是告诫。她轻声道:“殿下劳苦功高,陛下与哀家……都是知道的。”
蔡攸看向朱琏,目光深邃:“娘娘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 他话锋微转,似是无意间说道,“如今朝局初稳,然陛下年幼,需有重臣辅弼,方能使天下归心。臣虽不才,蒙陛下与娘娘信重,总摄军政。然名分之上,或可更近一层,以安人心。”
朱琏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蔡攸的意图。她看了一眼尚且懵懂的儿子,又看向蔡攸那看似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是无法拒绝的要求,也是蔡攸彻底将皇权象征纳入掌控的最后一步。她深吸一口气,拉起赵谌的手,柔声道:“谌儿,摄政王叔为国操劳,如同你的亚父一般。你……你可愿拜王叔为义父?日后更亲近些,也多受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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