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一股旧书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
我盯着那黑洞,雷角还在震,方向偏了,像是在提醒什么。谢清歌的手还抓着我的手腕,她没松,我也不能松。
正要抬脚,忽然侧上方一道锈光劈下来,快得连反应都来不及。剑锋斩在黑洞边缘,蓝光炸开,整个洞口扭曲变形,像水波一样荡出一圈圈涟漪。
黑洞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灰白色的门框,里面是长长的走廊,两边墙上浮着模糊的画面,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又看不清脸。
我猛地后退半步,雷角横在身前。谢清歌也抽回手,玉箫已经握在掌心。
黑袍人从上面落下,斗篷一甩,站定在我们面前。他下巴那道疤露了出来,在微弱的光下显得发黑。
“你们走错了。”他说,“这不是路,是牢。”
我没吭声。谢清歌也没动。
他抬手指了指那道门,“真正的核心不在下面,而在记忆尽头。你们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我低头看了眼雷角。它还在震,但频率变了,不再是警告,更像是……共鸣。
“你怎么知道?”我问。
“因为我试过。”他声音低,“用锈剑劈了三次,才打开这扇门。前两次,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谢清歌终于开口:“你是谁?”
黑袍人没回答。他只是把剑插在地上,红布缠着的剑柄轻轻晃了一下。
“你父母被炼器坊带走那天,你在粪车底下躲了三个时辰。”他对谢清歌说,“他们把你娘的玉佩摔在地上,你爹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它踩进泥里。”
谢清歌的手抖了一下。
墙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火光冲天的院子,两个人倒在血泊里,一个男人胸口插着刀,手里还抓着半块玉。女人躺在台阶下,眼睛睁着。角落里,一辆粪车微微晃动,一只小手紧紧抠住木板缝。
那是她。
谢清歌的呼吸停了。她的指节绷紧,玉箫往下坠,差点脱手。
我一把抓住她手腕。
“别看墙。”我说。
她没回应,眼神直勾勾盯着那画面。火光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黑袍人看着她,“她的记忆被人改过。最开始的那一段,不是真的。有人想让她以为自己逃出来是因为运气,其实……是有人帮她。”
“谁?”我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他拔起剑,“想救她,就得走进去。”
我转头看谢清歌。她嘴唇发白,但总算把手重新握紧了箫。
“你还记得那天的声音吗?”黑袍人又说,“除了哭喊,还有一声口哨。很轻,像鸟叫。”
谢清歌眨了下眼。
“我想起来了。”她声音哑,“有人吹了三声……短,长,短。”
黑袍人点头,“那是暗号。意思是:活口带走。”
我脑子嗡了一下。
赵铁柱临死前说过一句话——“师父,那天运泔水的车上,有个穿黑衣服的人,他冲我眨了眨眼。”
原来是他。
我看着黑袍人,“你早就认识我们?”
“不算认识。”他说,“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雷角突然不震了。它安静下来,指向那条走廊深处。
我摸了摸耳朵。这个动作又来了。
“你说这是记忆迷宫。”我说,“那它认什么?”
“认痛。”黑袍人说,“谁心里藏着最深的伤,迷宫就先找谁。你以为它是通道,其实是审讯室。走一步,挖一层。撑不住的,神识当场碎裂。”
谢清歌慢慢抬起头,“那我就让它挖。”
她说完,抬脚就要往里走。
我拦住她,“等等。”
“怎么?”
“你现在进去,等于把刀递给人家。”我看向黑袍人,“有没有办法屏蔽这些画面?”
“有。”他说,“两种。一是封住六识,但那样你也找不到真相;二是有人替你扛一段,分担记忆反噬。可这玩意儿会传染,扛的人也会看到不属于自己的事。”
我沉默几秒,把糖葫芦串钥匙重新系回腰间。木签子磕在药葫芦上,发出轻响。
“那就一起走。”我说,“谁也不单独进。”
黑袍人看了我一眼,“你不怕?”
“怕。”我说,“但我更怕停下来。站着不动,只会被他们一个个找到。”
谢清歌没再说话,但她站到了我旁边。我们并排对着那道门。
黑袍人让开一步,“记住,别碰墙。别回头。如果听到熟悉的声音,别应。”
我点头。
三人一起迈步。
刚踏进门,温度就变了。外面还有点风,这里一点气流都没有,空气像凝住了一样。墙上的画面开始流动,不只是谢清歌的记忆,还有别的。
我眼角扫到一处——一间静室,一个老头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颗金丹。他抬头看向门外,脸上全是惊恐。下一秒,天雷落下,屋子炸成碎片。
那是我。
三百年前,被劈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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