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停云招来管事交代了几句,便与余老爷子先行离开,说是去张罗晚宴的事宜。
偏偏临走又丢下一句“好好休息,晚宴不急”,惹得余笙耳根一阵发烫。
府上的下人显然也是早就收到了吩咐,带着二人便朝余笙的卧房走,根本没人问问二人什么意见。
穿过两道垂花门,沿着一丛修竹遮掩的游廊走到尽头,便到了她昔日的居所。
推开雕花木门时,陈谨礼清晰地听见余笙倒吸了一口气。
月洞床上的藕色帐子,仍挂着那年她随手系的平安结,案头青瓷瓶里的梅枝,也像是她今早刚亲手摘下的。
连窗边书案上摊开的笔记,都依旧停留在她当年出门前,随手翻的那页。
陈谨礼的目光扫过书架。
第三格里,摆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陶俑,全然分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只能算是初具人形。
他好奇凑上前去,却被余笙叫住。
“这丑东西我爹当宝贝供了许久,弄坏了当心挨揍。”
她说这话时,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仿佛有人停住了这间屋子里的时光,这些年过去,这里的一切都未曾有变。
和她走出房门离开家时的记忆,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好似离家远行,不过是昨天的事。
床头的香炉还温着,余笙掀开炉盖轻嗅:“沉水香……我娘最喜欢的味道。”
香灰里露出半截未燃尽的符纸,显见是今早才新换的安神符。
陈谨礼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透过雕花窗棂,能看见远处厨房升起的炊烟,下人们捧着食盒匆匆来往的身影。
“我爹的腿……”
余笙忽然开口,“连穆叔都说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她转过身,陈谨礼这才发现她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
“爷爷更麻烦。当年强行运转《天河倒卷》的禁术,十二正经足足断了七条,这些年全靠丹药吊着,修为其实早就……”
话未说完,陈谨礼已经抓住她颤抖的手。
星辰剑域自发流转,细碎星辉渡入她经脉,抚平那些紊乱的气息。
“放心,交给我。”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给我些时间,我定能把岳父腿上的辛金剑气拔除干净。”
余笙猛地抬头。
“老爷子的问题更复杂些,但人造经脉的法子,我还是很熟的。”
陈谨礼继续说道,指尖在空中划出星轨。
“要动十二正经,少不了医仙帮衬,陆兄最近清闲,给他找点事做,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到时候……”
他说着,话音突然顿住。
余笙眼里晃动的光点落在脸颊上,像摔碎的星子。
余笙扯他腰带把人拉近:“真当自己是神仙了?那些伤连……”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当不了这个神仙?”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可闻,“不懂的我找人问,不会的我找人学,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总要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一边说着,四散的星光,纷纷拼凑成脉络的模样。
“不止是老爷子的经脉,若是能将岳父腿上的辛金剑气彻底拔除,再辅以炼制之法重塑经骨……”
“我娶你那天,定要让岳父亲自把你送出闺阁!”
“你还编排上了!臭不要脸!”
余笙不禁破涕为笑,一把揪住他衣襟拉近,在星阵最亮的那个瞬间,扑进怀里,吻了上来。
不似之前那般咬破他的嘴角,这一次,明显温柔了许多。
可恨这关键时刻,偏偏有人来煞风景。
“嘎吱……”
房门骤响,两人瞬间僵住。
刚探头进来的小丫鬟自知坏事,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继而传来忍笑的轻咳:“小姐,老爷让奴婢来问……可要再加床被子?”
余笙把脸埋进陈谨礼肩窝,耳尖红得能滴血。
陈谨礼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不必,劳烦姐姐跟岳父说一声,自今日起,需暂时戒除酒水,明日开始,我给岳父施针。”
“记下了,姑爷继续,奴婢不打扰了。”
待窃笑声随着脚步声远去,余笙才从他怀里探出头。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药箱?”
“天后宫那位姑姑塞给我的。”
陈谨礼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青玉匣子,“里头连金针都是现成的。”
“娘亲连这个都算到了?”
她笑着笑着突然僵住,“等等,那岂不是……”
打开匣子往下翻,果不其然,从布置洞房的装潢符箓开始,可谓一步到位。
最底下,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张安胎符。
陈谨礼终于是绷不住了,任凭余笙怎么掐他,都止不住爆笑。
……
夕阳斜照进屋里,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远处传来侍女们布置碗盏的清脆声响,混着厨房飘来的糖醋香气,叫人食指大动。
屋外紧跟着传来招呼声:“小姐,姑爷,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说……让姑爷换身衣服,精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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