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暗室密语与薪火初燃》
夜色如墨,将小小的花家村紧紧包裹,只余下零星灯火在微凉的晚风中摇曳,像是挣扎着不愿被吞没的星辰。陈巧儿却毫无睡意,她斜倚在窗边,目光穿透薄薄的窗纸,试图看清外面沉沉的黑暗。她的心脏,自傍晚那辆装饰奢华的马车驶离花家院门后,就一直不规则地跳动着,一种混杂着焦虑和预感的悸动,源自她穿越而来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敏锐直觉。
傍晚时分,李员外家那位衣着光鲜、眉眼间却透着精明的管家亲自登门,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们抬着沉甸甸的、系着红绸的礼盒。那不仅仅是礼物,那是一道无声的、却沉重无比的通牒。尽管隔得远,听不真切堂屋里的具体谈话,但李管家那刻意拔高、确保左邻右舍都能听见的“贺喜”之声,以及花家父母那唯唯诺诺、几乎低到尘埃里的应答,都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在陈巧儿的心上。
她看见七姑被唤了进去,不过片刻,又脸色苍白地退了出来,脚步甚至有些虚浮。虽然七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对上巧儿目光时,极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笑容里的破碎感,让陈巧儿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连犬吠都显得稀疏而沉闷。她知道,提亲,这只悬了许久的靴子,终于重重地砸落了下来,声响震得她心头发慌。历史的惯性、封建的枷锁,正以一种最直接、最丑陋的方式,碾压向她在这个陌生时代唯一的光。她不能,绝不能坐以待毙。
约莫子时,万籁俱寂,只有秋虫在角落发出最后的唧鸣。陈巧儿听到极其轻微的、熟悉的叩窗声。她立刻起身,悄无声息地拨开房门门栓,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月下的幽兰,迅速闪了进来,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
是花七姑。她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却盛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惶与悲愤。
“巧儿…”她甫一开口,声音便带上了哽咽,却又强行压下,只剩下压抑的气音,“他们…李家…正式来提亲了。爹娘他们…他们…”
陈巧儿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将她引到床边坐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他们应了?”她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尽管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七姑重重地点点头,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李管家说…说这是天大的恩典,是瞧得起我们花家。说若是不应,便是打了李员外的脸,往后…往后莫说租子,在这花家村,乃至镇上,都再无我家立锥之地。爹娘…爹娘他们怕极了…他们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陈巧儿的心被揪紧了。她能想象那场面,无权无势的庄户人家,面对乡绅豪强的“软劝硬逼”,除了屈服,似乎别无他路。她将七姑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七姑,有我。我们早就说好的,一起面对。”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七姑抬起泪眼,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那是李员外,他家有良田百顷,仆从如云,甚至和县衙里的老爷都有交情。我们只是两个女子…我们…”
“女子又如何?”陈巧儿打断她,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不屈的火焰,“我们有手有脚,更有他们想不到的智慧和决心。力敌不过,便智取。明路不通,就走暗路。七姑,你信我吗?”
七姑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脸孔。自从数月前巧儿重伤痊愈后,她就时常觉得巧儿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怯生生的小姑娘。她的眼神变得更坚定,嘴里时常会冒出些新奇又极有道理的词语,甚至懂得许多她闻所未闻的知识。这种变化让她偶尔感到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依赖。
她反握住巧儿的手,用力点头:“我信。这世上,我唯一能全心信任的,只有你了,巧儿。”
“那好,”陈巧儿压低声音,语气斩钉截铁,“这婚事,我们绝不认。既然他们要用强,我们就为自己挣一条生路出来。”
陈巧儿吹熄了房中唯一的油灯,确保一丝光亮也不会泄露出去。两人在彻底的黑暗中依偎在一起,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开始谋划她们的“战争”。
“李家家大势大,硬碰硬我们毫无胜算。”陈巧儿冷静地分析,思维模式完全是现代人的策略性布局,“他们下次再来,不会是商量,只会是威逼和强掠。我们必须提前准备,让他们吃点苦头,知难而退,至少,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
“准备?我们该如何准备?”七姑疑惑地问。
“利用我们所熟悉的一切。”陈巧儿的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这屋后的山林,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条兽径,我们都了如指掌。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她开始详细阐述她的计划,那些源自现代求生知识、纪录片、甚至游戏策略的奇思妙想,与花七姑深厚的山林生活经验相互碰撞、融合,诞生出一个个简单却极具巧思的防御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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